因為蘇翁錦的莽撞, 所以蘇淼撞傷了額角, 她用帕子捂著冒血的額頭, 匆匆被聞訊趕來的秦如雲給攙到了院子裏頭, 那裏早已有渭南城最好的大夫在等候。
蘇翁錦縮在袁陽旺的身後, 看著麵前臉色難看的渭南郡王, 抱著一雙小手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去祠堂裏頭跪著。”渭南郡王的身上還穿著道士服, 應該是剛剛從道觀裏頭出來,他根本不欲與蘇翁錦多言,說完這話之後徑直又回了道觀。
這是渭南郡王的通病, 如若他在道觀裏頭被人打擾,就算是對平日裏如此受寵的蘇翁錦也會變的不講情麵,這也就是為什麼秦如雲要如此火急火燎的把渭南郡王從道觀裏頭請出來的原因了。
蘇翁錦被一旁的婆子帶到了祠堂裏, 袁陽旺站在祠堂門口看著那小小一團縮在裏頭的場景, 臉上神色不變,隻從寬袖之中掏出幾兩銀子遞給那兩個婆子道:“勞煩替小縣主去拿條被褥過來, 這天寒地凍的, 若是凍壞了身子, 那郡王怪罪下來, 小人可不好交代。”
袁陽旺的話說的委婉, 但那兩個婆子卻是聽懂了他話裏頭的意思, 這小縣主如若出了事,不止是他這個貼身家仆要受罰,她們同樣也逃不了。
雖然說小縣主現下惹惱了渭南郡王, 但是誰都知道, 平日裏渭南郡王是如何嬌寵於她的,這在氣頭上的話,自然是不能當真的。
抬手接過袁陽旺手裏的銀兩,那兩個婆子互看一眼,一道出了祠堂,片刻之後抱來一套被褥,還有糕果溫奶,一應俱全。
這兩個婆子平日裏哪裏有機會碰著蘇翁錦這般的縣主,而經過剛才袁陽旺的一點撥,自然是好物捧著上,隻望著能攀上蘇翁錦一點半星。
“多謝。”袁陽旺抬手接過那兩個婆子手裏的東西,然後緩步踏進祠堂內。
祠堂陰暗,沒有炭盆,早春的天濕冷的緊,袁陽旺抬手把被褥給蘇翁錦裹在身上,然後又給她喂了一口溫奶。
“旺旺,我是不是做錯了?”縮在被褥裏頭,蘇翁錦小小的身子抖得厲害。
蘇淼被撞得不輕,那額角的血幾乎都浸濕了巾帕,怕是要留疤。
“小縣主是渭南郡王府的縣主,能做錯什麼呢?就算是做錯了,那也無傷大雅,不過一點小事罷了。”
說完,袁陽旺伸手替蘇翁錦擦了擦嘴角的奶漬,然後把人抱到懷裏道:“那蘇淼是罪有應得。”
難得安分縮在袁陽旺懷裏的蘇翁錦揪著他的衣襟,整個人依舊心顫顫的厲害。
蘇翁錦這一跪,就跪到了深更半夜,她趴在袁陽旺的懷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了過去。
袁陽旺抬眸看著眼前那點閃著細微燭光的祠堂,輕動了動自己僵直的腿。
渭南郡王換了一身常服走進祠堂,一眼看到那縮在袁陽旺懷裏的蘇翁錦,麵色依舊有些難看。
“給郡王請安。”聽到聲響,袁陽旺轉身朝著渭南郡王伏跪行禮。
“不必了。”朝著袁陽旺揮了揮手,渭南郡王垂眸看了一眼那蘇翁錦道:“縣主無事吧?”
“小縣主自責難當,哭了好幾個時辰,這會子才累的睡過去了。”袁陽旺垂著腦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嗯,知錯就好。”渭南郡王點了點頭,然後壓低了幾分聲音道:“抱回去吧,好生安歇了。”
“是。”小心翼翼的用手裏的被褥托抱起蘇翁錦,袁陽旺躬身退出了祠堂。
蘇翁錦睡得很熟,大概是真的累了,袁陽旺把她放到繡床上,給她褪了衣衫繡鞋,然後捂進了被褥裏。
被褥很涼,蘇翁錦不舒服的哼唧著又滾進了袁陽旺懷裏,扯不開蘇翁錦,袁陽旺無奈,隻能一道躺了上去。
蘇翁錦的繡床不算大,但好在袁陽旺還是少年模樣,兩個人擠在一處倒是還能睡下。
抱著懷裏軟綿綿一團的蘇翁錦,袁陽旺伸直僵硬的雙腿,緩慢閉上了眼。
天空晦澀,烏雲壓頂,窸窸窣窣的雨滴砸下來,黏稠的粘在他的臉上。
雨,為什麼是黏稠的呢?
袁陽旺伸手觸去,隻見滿手血汙,不遠處是王家上百口人的淒厲叫喊,聲聲刺耳,入目驚怖。
猛地一下從睡夢中驚醒,袁陽旺抬手抹了一把臉,隻見手上黏膩膩的真的好似沾著什麼東西,他翻身從繡床上起身,點燃了床頭的一盞油燈。
隻見晶瑩剔透的口水沾了他滿手滿臉,蘇翁錦還四仰八叉的躺在繡床上,嘴角上是一片黏稠印記。
披上衣衫在洗漱架上淨了手和臉,袁陽旺伸手推開了窗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