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寬三丈有餘的馬車從關外踏塵而來，在臨時設立的府院門前，車童長籲勒停雙馬，恭敬的掀起車簾，迎下今日的主賓。
“恭請天尊、尊後下駕。”
長卿看著珠簾搖動，踏出一隻雕繡龍紋的金靴，緊接著是火紅的皇袍，尊者的手中，更是握著白細的手腕，乍一看，蒼白得跟泡浮了的腐骨一樣，長卿的心一沉，心跳如雷鼓。
許久不見的麵容，失去車簾的遮掩，清晰的呈現在眼前，更加清瘦的臉龐，失去了往日的紅潤，雙唇的雪白，緊抿的嘴角，添了冷淡的氣息。長卿的心神恍惚，天地無聲，眼裏、心裏隻有一個名字，靈澈，靈澈！
微闔的雙眼，輕輕一抬，冷厲的眼神，刺得長卿心神一震，才回過神來。
“天尊。”長卿迅速重振，朝著蒼宿微伏頷首。
兩國戰事已歇，按說海國已經成為赤國的歸屬國，但長卿並未行君臣之禮，在赤國沒有使出強硬手段逼迫海族俯首稱臣的時候，長卿不想自貶身價。
他看見蒼宿的雙瞳微縮，射出的光芒含著絲絲的冷諷，言語不多，然而氣氛仍是緊張的很，待三人落座，長卿穩穩心神，示意奉茶。
奉的是桑梓茶。
一時沉默無話。
蒼宿端起白瓷嗅香，輕啜小口，懶散開口，“不曾聽聞海族盛擅何物，人類的物事，倒是學的不差。”
“哪裏。海族一向規行矩步，安守故常，甚少與外來往，所擅之事，天尊有所不知也屬正常。”
“如此，倒是本帝孤陋寡聞了。”
“天尊過謙了。”
你來我往的，看似平淡，暗裏卻是話裏藏針，針鋒相對。靈澈倒是安靜，不插一語。“尊後，你可是還有哪裏不舒服？為何一直沉默不語，還是這茶不對你的胃？”蒼宿說著，伸手去探她額溫。
還有？長卿心細，直直看著靈澈，心思複雜。
“無大礙，舟車勞頓，乏了而已。”靈澈雙手捧茶，一口不嚐，低垂的眼睫，毫無波瀾。即使是鮮豔的後袍，也襯不出紅潤的臉色，反而的，小臉更加蒼白了。
“我等已經準備好休憩的宮房，尊後……不如先行前去小憩一番。”長卿略有遲疑，許久不見的靈澈，身體抱恙，他恨不得立即撇下現在所謂的天尊，上前好生護著。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見笑風從外進入，稟報夜宴已準備妥當，可以入席。
“身有所不適，還請天尊容我先行休寢。”靈澈放下白瓷，扭頭看半開的窗欞，冷淡開口。
“既這樣，先去吧，本尊盡快陪你。”蒼宿好脾氣的笑笑，側首在她額上淺淺一吻，“回門已經延遲了一月，沒想到你的身體還未完全康複，尊後辛苦了。”
長卿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靈澈隻是輕輕點了頭，隨著帶路的侍女離開了。
一場夜宴無滋無味。長卿喝得有些多，趁著酒意，跌跌撞撞的行到靈澈的寢宮，醉眼朦朧，走到庭院模模糊糊看到一人站在樓台，抬著沉重的雙腿邁了上去。
冷風拂麵，薄薄的汗打濕內衫，激起細細的疙瘩，頭腦也清醒許多。
“阿澈。”他開口，卻帶了濃濃的哭腔。
“太主。”靈澈回過身，逆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