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海苦笑兩聲,眼珠子轉了半圈:“還沒哩。”
水天昊瞪大眼睛問:“馬上過五一了,怎麼還沒種?”
水天河朝門口掃了一眼:“我是來取錢買肥料的。”
水天昊說:“拿上了沒有,趕緊拿去買,這麼晚了還等什麼?”
水天河說:“還沒拿到錢哩。”
水天昊問:“你二嫂不是在家嗎?”
水天昊說著走進臥室,看她坐在床邊上發呆。水天昊不解的問:“他們取錢買化肥,你傻坐在這兒幹嘛,趕快把存折給他呀。”
文雅潔哭喪著臉,掃了一眼抽屜,什麼話也沒說。水天昊掏出鑰匙打開抽屜準備找存折,她站到身後輕聲說:“別找了,我花光了。”
水天昊聽到這話,頭嗡的炸了幾下,兩眼發黑,房屋打轉,兩隻手停在抽屜邊,一股氣凝固在噪門眼上,半晌沒有呼出來。她站在身後,帶著哭腔輕聲說:“都是我的錯,你打我吧,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
水天昊聽到哭腔聲,漫漫回過神來,抬起右手想扇她耳光,手舉到半空又放下,兩眼盯著她放開噪門吼道:“你還是個人嗎,怎麼老是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上次花了存折上的錢,我說工資發了補上,你不但沒有補,這個月的工資也花光了,還把卡上剩下的六千元全花了,你讓我這個當哥的臉往哪兒擱?錢花光了,讓我打你,打了就有錢種地?人家棉花種完了,老三老五還拿不到錢,讓他們拿啥種地?我怎麼找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媳婦,真是氣死人了……”
水天海、水天河聽到二哥的叫罵聲,走進臥室拉住胳膊:“二哥,你不要生氣,錢花了不要緊,我們再去想辦法,你不要怪二嫂。”
水天昊瞪眼罵道:“不怪她怪誰,你們就這麼點種地錢,她全花光了,你上哪兒想辦法?你當著他倆的麵說清楚,上個月還了兩千元,加上這個月的工資,總共一萬二千元,你花到哪兒去了?”
文雅潔轉身掃了一眼立在牆角的書櫃,望著水天海、水天河做出一幅耍賴的神情,凡正我花光了,你看怎麼辦吧。她擺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走到書櫃前,打開下邊櫃門:“你看空罐子都在這兒,我全吃了。”
水天昊兩步跨過去,一把推開她,從下邊書櫃取出十餘個大大小小的紐崔萊營養品鈣鎂片鐵罐,說是什麼營養品補充劑,大罐封口標價二千多元,中罐一千多元,小罐也有幾百元,十幾個空罐加起來足有一萬多元。水天昊盯著這些大大小小的鐵皮罐,氣得他半晌沒說出話來,眼睛裏滴出幾行傷痛的淚水,這可是家裏的急用錢和兩位弟弟種地的血汗錢呀,她眼都不眨一下全給吃了,這日子還怎麼過啊!水天海盯著這堆吸血罐,像一張張吃人的大嘴。這樣下去,遲早會吃散這個窮家,吃丟兄弟姐妹對她的信任。他走過去拉著水天昊:“二哥,我們走了,地還得種,回去再想辦法。”
水天河說:“沒事,錢就是人花的,吃完了再掙。”他分明是想打破這個僵局,給二嫂一個台階下。
一萬多元血汗錢,一個多月換成了一堆空鐵罐。他還能說什麼呢?無話可說,誰讓他攤上這麼一個不明世理不會持家的敗家婆哩,這能怨誰?要怨就怨這所謂的緣分吧。
千裏姻緣一線牽,姻緣把他從兩千公裏之外的偏僻農村牽到這麼邊遠的新疆,單槍劈馬的在這裏成家立業。這麼多年,她做家務帶孩子,為這個家浸注了不少心血;這兩年,在她的支持下,幾個弟弟妹妹來這裏安家落戶。你說,就為這萬把塊錢,跟她離了不成?他舉起手嚇了嚇她,推兩個弟弟走出臥室,送出家門。
水天昊想,水天海當小老板,雖說掙了幾個錢,可是,這幾年,蓋房子,給老婆給病,花光了所有積蓄。這兩年掙的錢,置辦家具,除去吃喝,沒有剩下多少錢。水天河買戶口欠水天昊二千多元,種地沒有錢,人生地不熟,上哪兒去想辦法。
歲數不饒人,節令不饒苗,等他借到錢,錯過種棉花的大好季節,秋後沒有好收成,還不怪罪他這個二哥?這次外出參加集訓,準備陪首長旅遊的萬把塊錢,一分錢也沒有花出去,還鎖在辦公桌抽屜,何不暫時還給他,趕快去買化肥種地,自己再想辦法還上。他對兩位弟弟說:“我在這兒熟人多,你們等一會,我去借點錢來。”
水天昊趕快跑進辦公室,從辦公桌取出八千元交給兩位心急如焚的弟弟。他們拿著本該屬於自己的血汗錢買化肥種地去了。水天昊卻在想,用單位的公費還帳,這不是挪用公款嗎?挪用公款是違犯財經紀律的。唉,這都是不爭氣的文雅潔*的訝。
家中遇到這樣的事,水天昊心情苦悶,鬱鬱寡歡,獨自去營區轉圈,手機響了,電話號碼不認識,接電話才知道是毛家灣飯館的老板老楊。老楊是水天昊的近老鄉,開了家湘菜館,戰友在他的飯館聚會時認識的。自從認識這位老鄉後,水天昊經常帶客人去飯館照顧生意,結帳也利索,這讓他感激不盡。前幾天,幾位戰友去飯館吃飯,聽說水天昊當科長了,最近一直外出集訓,所以沒敢打攪他。現在集訓結束,想請他吃頓便飯。水天昊不想回家,直接步行去了老楊家飯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