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鋼筆工工正正寫下“大黃狗之靈位”幾個字,又粗粗描了幾下,幾個大字躍然板上,插在土堆頂部,扛著鐵鍬回家。
水天亮、水保貴把掩埋大黃狗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龔進成也沒聽說誰家埋過死人,回想這幾年去世的老人,有名有姓,有兒有女,墳地也是請風水先生看過的,不是平坦的良田就是共有的草坡,子孫們年年祭祖掃墓。這個埋狗的小土堆長滿雜草,好幾年沒人管,而且是一個一米五左右的小墓坑,龔進成想了半天說:“霍飛虎家的三丫頭死後,聽說拉到水窯溝燒了,不會是她的墳頭吧,說不定就是他丫頭。”
水保田嘴裏雖然沒說,心裏隱隱感覺到,這個沒人管的墳坑埋的可能就是霍飛虎家的三丫頭。這裏有個不成文的風俗,未成年人死去不是土葬,而是要用大火燒掉,燒死她的靈魂,不能留下孤魂野鬼到處害人,也許這就是火葬吧。
水天亮死人坑裏埋完狗,心裏冰涼冰涼的,想到那股難聞的惡臭味,惡心得吃不下飯。水保田半晌沒有說話,龔秀珍洗碗刷鍋,沒有吭聲。龔進成打破沉寂,轉換話題說:“我今天是來說正事的,老三在外打工,啥時候回來?”
水保田往爐子裏扔進一根木柴,給孫子蓋好被子,喝了半口茶:“出去兩個月了,估計最近回來吧。”
龔秀珍長歎一聲說:“唉,老三快二十四了,連個媳婦還沒說到,托人說了幾次媒,人家都不同意,愁死人了;還有老四、老五,老大不小了,有錢找不到合適姑娘。”
“我今天就是來說這事的。”龔進成說出這句話,水保田端起的茶杯停在半空,瞅著大哥問:“大哥有眉目了?”
龔進成掃了一眼洗鍋的妹子,笑了兩聲,望著妹夫說:“董家嘴你的小學同學董進武家的四丫頭在家裏放羊,我在陽山放羊經常碰到她,娃娃十七八歲,老實得很,沒念過多少書,人長得不錯,她認識老三,我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她說願意,就害怕家裏人不同意,啥時候我去董家問問,聽聽大人的意見。”
水保田聽說小學同學董進武家的四丫頭願意嫁給三兒子,給大哥斟滿茶,笑問:“有這麼好的事?隻要姑娘願意,董進武好說,大哥明天去問問,聽聽大人的意見,要是這樁婚事能行,大哥可是大功臣。”
龔進成嘿嘿笑了兩聲:“給自己的外甥說媳婦,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責任,功不功的都是小事。我這個人不會說話,怕把好事辦砸了。董老大是徐彥東的親姐夫,雖然平時走動少,但畢竟是親戚,我看還是請他出馬保媒,說不準能成。”
水保田想了想:“把這茬事忘了,徐彥東是他的二舅哥,我下午就去找他,請他出麵幫忙,沾親帶故的好說話。”
水保田去找徐彥東,請他出麵保媒,他說董老大雖然是自己的親姐夫,這幾年走動少,尤其是他這個姐姐,對他父母的死怨聲載道,罵他虐待老人,*老父上吊,致老娘餓死,不能原諒他,為這事上門說媒,顏麵上不好看。他跟水保田是好哥們,今天有事找上門,這是足底下踩擀麵杖,自知不穩當,但又不好回絕,麵帶難色的說:“既然是孩子的終身大事,明天厚著臉皮跑一躺,大不了趕出門來。”
下午,他去村商店給姐夫稱了一斤茶葉,給姐姐扯了五尺做衣服的花布,帶著水保田送來的兩斤點心,去為水天海做媒說親。徐彥東一路上思索如何進門,見到姐夫姐姐怎麼開口,第一句說什麼,給臉色看如何應對,中午吃不吃飯……他的心就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