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購糧食,沒有稱重量,反到多出了十餘公斤,水天河做了幾年的收購生意,像這樣的事還是頭一回。水天昊反複捉摸了好幾天,認為這些村民們故意而為之。兩人賣完糧食,在集市上吃了兩飯哨子麵,懷揣著幾百元辛苦錢高高興興的住家趕。在回家的路上,水天河講起了他在水家灣收購糧食的故事。在他的影響中,本隊人最不好打交道,也許是太熟悉的緣故吧,你猜我防,不講信用,做起事來還不如外鄉人。
有一次,他就近在水家灣收糧食,霍飛龍、霍飛虎兄弟背來兩袋子發黴的倉底糧,按理說這樣的糧食集市上是不收的,他倆死乞白賴的叫他收下,說價格可以便宜,連袋子拿回去,要是買不掉再退回來。水天河想想也是,賣不掉可以拉回家退給他。
水天河稱好後準備裝車,霍家兄弟說他的秤不對,家裏稱得好好的,一會兒功夫咋就少了兩斤?他大呼小叫的說他坑人,罵他不講信用,連本隊人都敢欺騙,還不知道在外麵是怎麼騙人的。車前圍滿了莊上人,剛買完糧食的吳大運、水保貴、水保柱、龔進成、吳大貴都說秤沒錯,跟家裏稱過的重量差不多,為啥到他這兒就少了哩。水天河知道他的台秤不會有錯,他說少了兩斤,搞不清到底哪兒出了錯。他當著大夥的麵,又稱了一遍,跟前麵的重量一致。
霍家兄弟還是不饒人,硬說是他的秤有問題,缺斤少兩,坑害鄰居,不講信譽,還說吳大運、水保貴都是他家親戚,即使秤有問題,也不會當著大夥的麵說出來。吳大運、龔進成聽後不高興,非要背著糧食去他家過秤,兩人理直氣壯的背起糧食去家裏過秤。霍飛龍家用的是杆秤,吳大運、水保貴幫他抬秤,霍飛龍看秤,他把秤砣撥了又撥,一直撥到杆秤低頭為止。龔進成看後大笑兩聲:“你以為大夥都跟你一樣稱秤,秤杆垂下去了,咋不用手扶住,手扶住還可以多稱幾斤。”
吳大運放下糧食,笑道:“五蛋用的是台稱,比你這杆秤準多了,他稱糧食,大夥都在跟前盯著,不會弄錯。
水保貴瞪他一眼:“就是弄錯了,你這兩斤發黴的倉底糧能賺多少錢,能占你多大便宜?明擺著這是虧本的買賣,我看老五不要收了。”
霍飛龍聽莊上人都在怪罪他,覺得不好意思,嘴唇抖動了幾下沒有說出話來。霍飛虎啥話也沒說,眨了眨低垂的眼皮,背起發黴的糧食走了。兩袋子發了黴的倉底糧沒有收成,倒惹了一屁股的臊,真是花不來。水天河揣著一肚子怨氣,拉著半車糧食上集市買了,從此不再收本隊的糧食。
還有一次,水天河收豬毛,他知道霍飛龍不好打交道,不想收他家的豬毛。霍飛龍看他收豬毛,提著半筐豬毛說要便宜買給他。水天河接過筐子看了看,豬毛裏摻雜著沙子,還有粗粗一把豬鬃,豬鬃要比豬毛貴。他拿起豬鬃掂了掂,心想,他家的年豬不大,豬毛不多,豬鬃倒是不少,一頭小豬咋有這麼多豬鬃?他攤開豬鬃一看,中間全是短毛,像是一根一根整理好的肚皮毛,覺得有些好笑。霍飛龍為了多換幾個喝茶錢,費了好大功夫才把豬毛整理好。他二話沒說,綁好豬鬃,問他多少錢,他說人家買多少就給多少。霍飛龍能整理好這把豬毛也不容易,看在辛苦的份上,給了他好豬鬃的價格。豬毛中沙子太多,他怕弄髒豬毛沒有收,霍飛龍提著摻滿沙子的豬毛,拐著歪八字微笑著提走了。
春節過後,親友們都來送他,爺爺、三爺、三奶奶、舅舅、姑父、叔叔嬸嬸們換上新衣服,他給大夥照起了相,單人照、全家福、合影,照了不少照片,三卷膠卷還沒夠用。他給爺爺、三爺照了幾張老相,舅舅和父母都是第二次照相,照相會笑,比去年好看多了。
水天昊返校,水天河在送他去火車站的路上說:“二哥,你還記得不,那天收購糧食不是多出十餘公斤糧食嗎?我認為這是村民們故意這麼做的,他們看到我沒有稱糧食,這是對他們的信任,他們每人就有意少報一點,結果湊起來就多出了十餘公斤。”
“不會吧,這些剛從窮窩裏爬出來的窮苦農民能有這麼高的覺悟?我沒聽說過這樣的事,那些村民們簡直是太老實了,他們為啥那麼傻呢?”實際上水天昊那天早就看出這些村民們的樸實善良,他們雖然文化素質低,農村有農村的處事原則,他們重德守道,誠實守信,他故意說給水天河聽。
“怎麼會是傻呢?他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那些村民們害怕個別人多報斤兩,一顆老鼠屎毀了一鍋湯,壞了大家的名聲,故意少報一點來填補。我一定要堅持誠信的原則,絕不壓級壓價,缺斤少兩。做事首先要做人,他們給我上了一堂生動的教育課啊。”經過多年的摸爬滾打,水天河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