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半,爸媽臥室裏的鬧鍾準時響起,它也叫醒了門外哭了一夜的人。我慌忙站起,腿窩的時間太久已經用不上力氣,我扶著牆壁回到自己的房間。
睡不著,一個人坐在床上,依然保持著雙手環抱自己的姿勢,依然思考著那五個關鍵詞背後的真相。許多往事夾雜在悲傷裏時不時的出現在腦海裏,都是美好又溫暖的,讓我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有一個怎樣的表情。
八點鍾左右,老媽來敲我的房門。
“冉呢,該起床了,早飯做了你愛吃的雞蛋餅呢!”老媽輕敲了幾下門後,隔著門對我說。
我慌忙爬到書桌旁,找出一麵鏡子照自己。雙眼哭的通紅,嘴唇也被咬出了口子,還有血跡留在上麵。
“這樣的林舒冉一定會把爸媽嚇壞吧!”我想。
所以,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很快推門出去,一邊梳洗打扮,一邊和他們聊一聊我昨晚做的怪夢。我一直賴在房間裏,我一直在努力克製自己糟糕的情緒,我一直想控製住決堤的淚水,可怎麼就不管用呢。
“小冉?怎麼還不起來呢?”果然沒多久,老媽就帶著疑問的口氣再次叩響我的房門。
“媽,我昨晚學習學的太晚,早飯就不吃了,我想再睡一會兒!”我努力調整出正常的語氣回應房門外的媽媽。
“那我給你留一張雞蛋餅在鍋裏,你睡吧!”老媽應允。
門外麵,熟悉的雙親在吃著早飯。我又小心翼翼的附耳的門邊,能夠聽到叮叮當當的碗筷聲,能夠聽到刷刷翻報紙的聲音,還能聽到幾句平淡無奇的家常。順著門劃靠著坐在地上,我感到喘不過氣來。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的腦子裏反複出現這個問題,它們折磨的我想去死。
“咣當!”一聲巨響,之後伴隨著傳來的是媽媽的尖叫聲。
“老林!老林!”老媽一聲聲呼喊著老爸。
我聽到聲音,立刻推門出去。我看見老爸穿著家居服倒在地上,我看見老媽跪在他身旁用力的搖晃著,我還看見自己呆立住投落的影子被初升的太陽拉的老長。
“藥!快去拿!”老媽看到跑出房門的我,連忙說。
“藥…藥…在哪裏?”我慌了神的問。
“左邊床頭櫃第一個抽屜裏,黃色瓶的那個,快!”老媽冷靜的告訴我藥的位置。
我跑到爸媽的臥室,一把拉開第一個抽屜,雙手在裏麵慌亂的撥來撥去,最終鎖定一個黃色的小藥瓶,將它快速拿到老媽麵前。老媽取過藥,在裏麵倒出兩顆塞進老爸嘴裏。我看見老爸的喉結動了一下,他將要咽了下去。
我一直傻跪在老爸麵前,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疼的要死。
“去撥120!”老媽喂完藥便將老爸抱在懷裏,並要我撥打急救電話。
十分鍾不到,我們就聽到了救護車的鳴笛聲。幾個醫生闖進家門,將老爸抬上擔架,送進急救車。
急救車上,我一直拉著老爸的手,眼淚大顆大顆落在我給他買的家居服上。
“小冉,你爸爸他是心髒病…”老媽捂著嘴哭起來,已知真相再也無法隱瞞,便說出爸爸的病情。
我沒有說話,拉著老爸的手越握越緊,我是多麼希望他能夠感受到我有多需要他。
到了醫院,老爸很快被送進急救室。不一會兒,金護士也匆匆趕來。
“手術中”的指示燈亮起來,無能為力的病人家屬隻能等在冷冰冰的走廊裏,等待著無論生死都要接受的結果。
“小冉,不要怪我們…”老媽走到我身邊,拉過我的手,輕聲的說。
“媽,我爸到底怎麼了?”多少胡思亂想,都改變不了真正的事實,我終於將這個想了一夜的問題問出口。
“你爸六個月前就診斷出了心髒病,心衰的厲害。這段時間,病情嚴重了許多,他怕你擔心一直靠強心針吊著…”老媽說不下去,別過頭去。
“你爸是一位非常偉大的父親,強心針的刺激性很強,那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金護士也紅著眼睛說到。
“所以,根本沒有什麼體檢對嗎?”我問。
“嗯,是強心針注推。”金護士回答說。
“疼嗎?”我問。
沒有人再回答我,隻是都別過頭去,小聲的抽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