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早有注意這支秦軍了,也看到了被安置在車板上的這個受傷的趙國軍官,看到這個軍官頗為機警的逃了出來,便順路前來詢問一下情況,不料卻被叫出了身份,問道:“你是何人?”
許哲看到趙括,仿佛看到了久違的親人,哽咽道:“啟稟君上,末將是國尉許曆的幼子許哲,二次增兵長平的時候,從邯鄲趕來的,一直在樓昌軍中效力,家父雖然臨行的時候告訴末將投靠君上麾下,奈何始終沒有機會和君上見麵。”
趙括哦了一聲,沒想到眼前十五六歲的少年軍官會是許曆的兒子,老爹趙奢能夠取得閼與之戰的勝利,許哲的父親居功至偉,頓時覺得眼前的許哲看起來親切多了,道:“你既然在樓昌軍中,怎麼被秦軍俘虜了?”
一聽趙括問起這話,許哲眼中的淚花倏地滾落下來,道:“君上不知道嗎?秦軍攻破了我軍西側的壁壘,之前樓昌軍中已經斷糧二十日,軍卒將士們餓的連兵器都拿不動了,如何能抵擋秦軍的進攻,十萬將士和秦軍廝殺了一天後,都被秦軍殲滅了,隻有幾百人僥幸逃生,而我受傷昏迷卻不想被秦軍俘虜……”
趙括聽了許哲的話,不禁暗恨自己無能,居然會在山嶺中迷路,現在好了,樓昌的十萬人馬全軍覆沒,那麼趙豹的壓力將更加沉重,長平驛的趙軍隻怕也斷糧二十餘日了吧!
許哲見趙括臉色變幻不定,問道:“君上,我們現在去哪裏?我聽到這支秦軍是返回河內催促兵器交送的。”
趙括真的很想跟隨這支秦軍前往河內,隻要到了河內,他就有機會刺殺秦王贏稷,可樓昌軍被消滅,趙豹軍中也斷糧二十餘天,這樣的情況實在太危險了,理智告訴他一定要先解決趙豹的問題。
趙豹所在的長平驛已經絕糧快三十天了,數十萬人麵臨著嚴峻的生存考驗,戰國時期的氣候整體來說比後世要暖和一些,此時雖然入秋了,可山上的野花還在開放,樹木的葉子還沒有凋落,酸棗等結果實的植物上的果實還是青色的,不過它們早就被饑餓的趙軍將士給摘光了。
被秦軍圍困而斷絕糧米的趙軍,將儲存糧米的糧囤細心的打掃了數十遍,希冀能找到一粒隱藏起來的糧米,營壘附近的山林早就被洗劫一空了,草根、樹皮、也都變成了趙軍士卒果腹的食物。
遠遠望去,趙軍壁壘之內的樹幹都是光禿禿的,像是一個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少女一般,在秋風中瑟瑟的搖晃著,顯得那麼的淒涼。
為了挖取草根等物,營壘內的土地被挖掘的坑坑窪窪,刀槍劍戟等兵器也變成了挖掘的工具,被隨意的丟棄在地上。
偶爾一支被趕出鼠洞的老鼠,頓時會讓全營將士們的情緒激動高亢起來,小老鼠有些納悶,為什麼人類的眼睛會是綠色的呢?可它卻知道這些閃著綠色眼睛的人想要幹什麼,於是人和老鼠之間展開了一場殘酷的生存較力。
趙軍士卒們用追逐,圍堵,用軍靴去踩,用土塊去打,最終,老鼠還是落在了趙軍士卒的手裏,隻見抓住了老鼠的士卒根本不去管老鼠在沒在咬他,而是飛快的拿出刀具,將還在奮力掙紮的老鼠開膛,剝皮,將還是鮮活顫動的紅色肉體一口吞如口中。
周圍的士卒羨慕的看著那個幸運吞食老鼠的家夥,個別人還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卻感覺更餓了,不過也有聰明人,他們找到了那個老鼠跑出來的洞穴,一路追挖下去,終於在老鼠的巢穴裏找到了一捧糧食,草籽,幾個人哄搶著將這些東西都吞吃掉了。
在軍營之中,除了將軍級別的軍官還有戰馬之外,其他的馬匹都被宰殺了,趙豹曾經嚴令不許軍士宰殺馬匹,幾個宰殺馬匹的將士也被趙豹殺了,可是隨著外援無望,戰馬的作用也漸漸被趙軍遺忘了,軍卒們看到戰馬,首先想到的是鮮美的馬肉,還有戰馬需要喂的精料,那些精料人也是可以吃的,所以營壘之中盜殺戰馬的事情時有發生。
由於絕糧,趙軍已經沒有士氣可言,隻有那些哨兵為了生存還在堅守自己的崗位,整個營壘一片死氣沉沉的樣子,沒有一絲生機,隨著被圍的日子越來越久,趙軍壁壘之內也多了一種僵屍般的氣息。
趙豹現在雙眼空洞洞的,他想到了趙括,趙括已經很久沒有送來糧食了,是獨自逃跑回邯鄲了,還是怎麼了?又想到了趙王,趙王為什麼還不發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