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賞心樂事(3 / 3)

我看了看還在冉冉支起的醜陋帳篷,那真是--唉!我自己都不敢看了!

觸目驚心!

蘇援掌握了敵方軍情,半個身子躲在門後向我伸出手,笑著柔聲說道:“相公,來抓我呀!來抓我呀!相公,相公!”見我作勢欲追,她卻衝我刮了刮鼻子,一扭身跑掉了,害得我騎著根金箍棒,隻長不短,一點都不如意!

什麼叫騎虎難下?這就是!

不會吧,才這麼兩天工夫我怎麼就變化這麼大了?我的那些涵養功夫都哪去了?

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怯生生地又看了一眼,剛瞄見就立即悲痛欲絕地轉過頭去,那裏,也實在太--

滄海桑田大概就指的就是這麼回事吧!

蘇援要是不跑,底下會發生什麼,還真的要挑戰我的意誌和想象力。我這個狀態,無論如何是不能去找她,萬一被樓上打牌的那些好取笑人的婆姨們看見了,我就得在一秒鍾內移民海外。唉!怪不得世界文學名著《從前有座山》裏說,山上的小和尚下山化齋的時候,那個老和尚交待他:“女人是老虎”!這話,真理呀!聖賢書裏怎麼就沒有這等明白曉暢通俗易懂深入淺出放之四海而皆準大眾喜聞樂見的至理名言呢?男光棍們哪怕參透點皮毛,也是受用終身啊!

正在那裏顧硬自憐、腹誹十年義務教育的教材編寫者,手機忽然響起來,我像是偷東西時突然被人發現嚷起來了一樣,渾身一顫,驚出一身冷汗來,那金箍棒立即就軟了。接了電話,那邊正是我苦等不至的老鬼:“怎麼樣啊?準備好過來了沒有?”

想著無論如何得去會會這個老家夥,我就說道:“準備好了!你在哪裏?我怎麼找你?”

“我在紅葉公園,你帶著你的小媳婦過來吧!你不用找我,我去找你就行了!”

紅葉公園並不遠,騎著摩托車大概十幾分鍾就到了,這個沒什麼問題,但他提什麼“小媳婦”真是讓我光火,我怒道:“我跟你說了我是光棍,你怎麼還……”

“昨天都說好了的,你就別再跟我兜圈子了!把人帶過來,我瞅瞅,我看著要是不行的話,就給你換原來的!”

你“看著不行”我就“換”,這叫什麼話?

“我現在是一個人,沒法帶小媳婦過去,我沒有小媳婦!”

正說著,蘇援又溜進來,看我打電話,親了我一口,然後抱著我的腰輕聲問道:“誰呀?找你有什麼事情?”我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她就點點頭去一邊了。

那老鬼耳朵很靈敏,蘇援這麼低的聲音他都聽見了,他低聲對我說道:“你還說沒人?我都聽見了--你就別跟我裝了,把她帶來吧!嘿嘿!”

我心說蘇援啊蘇援,你說你早不來晚不來,現在來了,還被那老鬼聽見了,這不是添亂嗎?沒辦法,我隻得說道:“這是……這是我的……房東大媽,來要房租的!”

“那更好,我現在真還是光棍呢,你就把她帶來我瞅瞅,我看著行的話,就要了!你不要,我要!”還是低聲地,像是在做賊。

什麼話他都有對得上的,還厚顏無恥地把人家“要了”!這真是活見鬼了!我被他氣暈了,就說道:“要我帶她去相親,房東大爺可不答應呢!”

“他不答應?他不答應那是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你隻管把你的那個‘房東大媽’帶來,剩下的事情我來辦!”

看不出這老鬼還是個花癡!

“到底是什麼事情啊?”蘇援聽我說得古怪,問道,“你到底在和誰說話呢?”

“沒你的事,你……先你出去吧!”

“是不是又勾搭上哪個狐狸精了?跟人家說什麼‘小媳婦’、‘相親’,居然還說我是什麼‘房東大媽’!不行,我得聽聽,把手機給我!”

“你……我這正辦正事兒呢!”

“辦正事兒?辦什麼正事兒把我變成‘房東大媽’了?還‘房東大爺’!把電話給我!”

“你……你不要……”

我的話沒說完,蘇援一把抓住我的手,也不知道她捏著我哪兒了,我就覺得手上無力,手就送開了,那手機就被她奪了去。蘇援凝神聽著,也不說話。

我摸著虎口上的那個白棱,看著她疑神疑鬼的樣子,心說這女人怎麼這麼古怪,在我懷裏那會子嬌羞無限柔若無骨,離開了我的懷抱,一時就翻了臉,成了有棱有角鐵骨錚錚的母老虎!不錯,是有個老夫子曾經說過“君子不可欺以方”,可也沒聽哪個老夫子、中夫子、小夫子說過“女子不可離以懷”呀!

蘇援不說話,那邊似乎也在等著,他們兩個人都那麼耗著,我可等不及了,就伸手道:“快把手機還我,我真的是有要緊事!”蘇援輕舒猿臂,一把抓住我的手,還是抓的那個地方,不過用力大了點,我頓時覺得整條胳膊都抬不起來了,隻得就那麼被她抓著,疼得我齜牙咧嘴。

“喂,怎麼不說話?啞巴了?”還是蘇援先等不及了,問那邊道,“你找我相公有什麼事情?我跟你說啊,別打他的主意,我已經先到先得了!你要是看著自己長得醜,就把自己窩起來,等著投胎下輩子重找;要是看著自己還行,就找別人去,別在他這裏浪費時間啦!田弘都已經是有婦之夫了!你也是個女人,知道點羞恥好不好?”

我千方百計地遮掩,她倒好,給我來個竹筒倒豆子,還“相公”、“相公”的,這可不正是撞在槍口上?

我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想撞牆,偏偏蘇援還不依不饒地加碼道:“我就跟你實說吧,我跟他已經有了!是雙胞胎,一男一女!下個月就生產帶辦喜事,雙喜臨門!你要是想當保姆就來報名,當然得有一個條件:體重得超過二百公斤,臉要比黑人還黑,還沒有胸,胳膊得比水桶還粗,其他的等我想到以後再加上;你要是不想當保姆,往我帳戶上隨便彙個五萬八萬的紅包,算你們倆相識一場,就此別過!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沒看見,馬馬虎虎就算過去了!”

她這話說得連珠炮似的,稿子都沒打,說是一個條件,卻亂七八糟的提了一大堆,還“其他的”等她“想到以後再加上”,尤其“體重得超過二百公斤”--那還是個人麼?隻聽得那邊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田弘這小子,真是有福啊!怪不得騙我說沒有小媳婦,都弄到大肚婆的程度了,可不是沒有‘小媳婦’嗎,那是大媳婦了!還是雙胞胎,那更是大大的媳婦了!”

蘇援聽見是個男人,臉早就紅起來了,不過她大概是疑惑那 “房東大媽”、“小媳婦”的由頭,卻並不把手機給我,還是狠叨叨地問那邊道:“你是誰,找我老公幹什麼?我跟你說啊,別想著帶他去唱歌喝酒、洗腳洗頭什麼的學壞,我要是發現了,連你一塊修理了!保管整得你姥姥見了你都認不出來!--你找他幹什麼,快說?”

那邊雖然被罵成這樣了,卻並不生氣,想來是被罵開心了:“哎呀,真笑死我了--我就是想見見他,昨天都說好了今天見麵的!現在既然你也來了,就連你一塊兒見……”

“他為什麼要見你?我為什麼要見你?”

“什麼什麼什麼?哎,那小子沒跟你說啊?我知道他有槍哎!我告訴你……”

“他有槍用得著你來告訴?我早知道他有槍了,否則也不會找他了!他的槍厲害著呢,不然我都會有雙胞胎了?--什麼,他有槍?他有什麼槍?”蘇援七葷八素的來個一百八十度大拐彎後,一把甩開我的手,指著我道:“你,什麼槍?拿出來!”

什麼叫瞬息萬變變幻莫測,什麼叫伴妻如伴虎喜怒無常,我終於深刻地領教了!那一刻,我還慘痛地意識到,我苦心憧憬的婚姻史,將會血淚斑斑、慘絕人寰、罄竹難書!

攤上這麼一個鬼見愁的女人,我真是欲哭無淚啊!

不過,她說的“雙胞胎”倒是提醒了我--我把那杆“槍”亮出來,不就把她嚇跑了?嘿嘿!嘿嘿嘿!

可是,真到用的時候,我那杆槍偏偏沒了主張,高掛免戰牌死不出頭,怎麼也亮不出來!

你那雨後春筍的勢頭倒是哪裏去了?你剛才不還是昂首挺胸器宇軒昂橫衝直撞的嗎?

真是要命!

唉!有什麼辦法,把那個手槍拿給她看吧,貼身法寶不爭氣,我也打不過她!

從枕頭下拿出槍來,在蘇援看眼前晃了一下:“就這!”說著就要塞回去。她吃了一驚,但是看我很快地把槍往枕頭下塞,一楞之下她一把推開我道:“你塞這下麵我就找不到了?--藏著槍,竟然還敢不告訴我!”伸了一個指頭朝我額頭上點了一下:“盡跟我耍鬼,你呀!”一把就奪過那槍,左右打量著。

“喂,你送他槍幹什麼?我告訴你,你這老小子過分了啊!我很生氣,我非常生氣!我老公是個非常老實的遵紀守法的書呆子,連女孩子都不碰,連我都不碰一下,你這不是引誘他學壞嗎?你們是準備搶銀行啊,還是劫道啊?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想找人修理修理?”她說這些狠話像打機關槍似的,快得我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那邊也聽得呆了,停了好一會才品出話裏的矛盾來,說道:“你說……他連你都不碰,原來你的雙胞胎不是他的?”

“他不碰我,不代表我不碰他呀--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這倒和那會子“敢不敢進來”的辯論邏輯不分伯仲,而且膽大得讓我臉紅齊脖子--腳脖子!

“嘿!你這小妮子還真是有空子就鑽啊,你們倆湊一塊兒,可真是一對活寶!”

“那是當然了,我們倆是郎才女貌,郎吼女叫,無比般配!你沒聽說:聯合國秘書長都羨慕得要上吊!”

羨慕歸羨慕,和上吊有什麼關係?而且還是“聯合國秘書長”上吊--這語言邏輯的跨度,也太大了點吧?

那邊果然被這通亂炮轟得找不著指南針了,唉聲歎氣道:“唉!我怎麼就沒這個福氣呢……”

“你就別想有了,你要是有了,那就是狼吼驢叫!--為什麼給他槍,快說?”

“我……我什麼時候給他槍了?我沒有……”

“還敢不承認?那他的槍是從哪兒來的?”

“我怎麼知道!”

“不是你給的,你怎麼知道他有槍呢?”

“我……”

那邊沒音了,大概是正在張口結舌。我心說老鬼呀老鬼,你恐怕做夢也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吧?

這真是惡人還須惡人磨呀!

可是--我憂心忡忡地想--誰來幫我磨這個蘇二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