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悶坐在小五的房間裏,想著這個莫名其妙的錢,由老羅那裏我又想到了王大海,會不會是王大海轉的錢呢?從時間上來看,昨天王大海剛剛跑掉是不錯,但錢卻有可能是他被捕之前彙來的。王大海出手闊綽,還請我吃了頓幾十萬的總統大餐,上午,還送了我一把手槍,確實不是個吝惜身外之物的人。
除了王大海,我實在想不出誰有可能拿出這筆錢來了。
可二叔剛才為什麼偏偏沒提到他呢?是什麼讓他不相信王大海會送錢來?王大海雖然壞,畢竟也是蘇公館的人哪!
一定是王大海!我得找找王大海的電話,問問他。
我剛要去找蘇援,阿抗走了進來,看著我笑,我讓他做沙發,他也不坐,卻坐到書桌邊的椅子上——確實,那沙發也裝不下他!
我問阿抗道:“二叔剛才提審過你了?”
“哎呀!二叔那個人嘛,就是什麼事情都愛較真!是人家送錢來給咱們的,既不是偷的又不是搶的,為什麼就不能用?不過這個家夥也真怪嗬,轉過賬就銷號了,到底是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你不知道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是我給二叔送的錢?我的那些東西你還不知道,能賣出這個價?再說了,去弄個身份證開賬號、轉賬、銷號,這些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弄呢!”
轉賬?銷號?我腦子裏有個什麼一閃,聯係到上午出租車司機大搶懸賞的事情,依稀感覺到這裏麵有什麼聯係,可到底是怎麼聯係的,卻又說不上來。這個神秘的慷慨財主,放出風來抓我,搞得滿城風雨,現在又秘密彙款,他到底是要幹什麼呢?
“你的軟件語言擴展得怎麼樣了?”
“嗨!二叔也不讓給你電話,我的活早就完成了!”他說著,站起來,從兜裏掏出一張光盤遞給我,“給!還有,你的那部分,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份啊?”
“現在,這個東西已經不屬於咱們倆的了,你要它幹什麼?你小子,就是拿了我那份,也弄不成什麼事,就是去賣掉,恐怕都沒人買!就看你這體格,也沒人相信你會玩電腦啊!”
“你別這麼欺負人行不行,在以前住的地方你欺負我,你別忘了,現在可是在我家裏!這叫強賓不壓主!強龍不壓地頭蛇!”
“在你家裏?還在我家裏呢!你家在哪呀?你管這裏誰叫爹,管誰叫媽呀?”
“嗨?你還真不客氣啊!來了就裝上大爺了!噢!我知道了,是不是甩了心瀾,就被我們家二小姐俘虜了?還這麼快就‘爹’呀‘媽’呀的叫,你還沒過門哪!你真以為他們答應了,就算過了?我還沒答應哪!我是蘇公館未來的大少爺!你呀,先討好討好我吧!”
阿抗提到了心瀾,我心裏又是一痛,立即沉默下來,阿抗見我不說話,訕訕地說道:“生氣了?跟你開玩笑的!其實,你和心瀾不合適,我早看出來了!我跟二子提過你,她也偷偷跑過去看過你,我就知道二子對你有意思,也早就開始撮合你們了!你想啊,我們一塊住在出租屋的時候,那些女孩子是誰派去的?是我!我不在的時候,就下個美人鉤,看你吃不吃!你知道有二子這個人,不過是這個把月的時間,她知道有你田弘這個人,可是自打我們打過球後就開始的,都大半年了……”
“別說了!”我打斷了阿抗的話,想到和心瀾、蘇援的不清不楚的關係,不由得心緒煩亂,不想提這個由頭,就又轉回到那筆錢上來:“荷馬,你說這錢會不會是王大海轉給二叔的?”
“王大海?不可能!”
“為什麼?他不是個挺大方的人嗎?”我本想把他送我的手槍給阿抗看看,想想老何交待我的話,就沒動。
“大方也得有錢才行啊,他沒錢啊!”
“他開著那麼大的酒店,為什麼會沒錢?”
“你也不想想:他一個街頭混混,怎麼開得起那樣的酒店?”
“他以前不是開酒吧掙了些錢嗎?而且,他還搞那個地下賭博,都是大買賣呀!”
“一個酒吧能掙多少錢?不說那酒店不可能是他的,就說他搞的那個地下賭博,其實也不是他自己搞的,是幫他老板搞的,他不過是抽點頭。他充其量也就是在酒店裏多吃點好的,多拿點好東西回去,賭博那裏的事情,根本就沒他的油水!”
“沒油水他為什麼還要幹?”
“這就是你不了解王大海這個人了,他是個非常邪門的家夥,沾錢的事兒,其實他並不在乎,他掙夠自己花就行了——人家也是看著他這一點才用他的!說好聽點是信任他,說得難聽點,那可是連他的骨頭都給榨去了!”
“為什麼?”我越來越迷糊了。
“你怎麼……被他打傻了呀?你知道他會武功的是不是?”
“對啊!”
“但是他從來沒找過女朋友,你知道為什麼嗎?”
噢,我恍然大悟——這叫無欲無求,是練武功的人修習內家心法的一種手段,也是一種境界。王大海一定是癡迷武功,才不找女朋友,更連錢財都不要,他是怕修煉時擾了心誌!他幫人搞境外賭博,就像請我吃總統大餐、送槍給我一樣,一定是出於意氣!
現代社會,居然還有這樣的人,邪門,確實邪門!
怪不得二叔提起他就那麼痛惜,可不是嘛,這本來該是個很好的人的!可惜走的不是正道!
“王大海開那個酒吧的時候,就把存折交到蘇公館來了,叫二叔他們想用就用,想用多少就拿多少。所以他有多少錢,二叔他們都知道,但是二叔從來都沒動過他的錢!後來王大海跟人搞那個海螺大酒店,錢還是用那個折子存著,也還在這個家裏,局子裏的人都不知道!——你可別亂說啊!折子裏的錢總數一直大概也就幾萬塊,可能他掙些錢,都給請他那些狐朋狗友們吃飯花掉了!他那次綁了我去,還要找我借錢呢!”
“找你借錢?找你借錢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沒說!”
“對了,你那次打電話告訴我說有危險,到底是誰要害我呀?”
“還有誰,不就是這個王大海!他這家夥做什麼事都不計後果,那次是真的要去幹掉你的!我當時對她說我沒拿他的軟件,他想著我不會騙他,就認定是你拿去的。他是想著:那賭博生意是他老板所托呀,認為那是對他的信任哪,不能辜負了這個信任哪!就說什麼也要找到你,把你幹掉!我說什麼他也不聽。他派人千方百計地打聽你的下落,為這,他還有幾個手下被羅叔叔抓去了呢!後來證實你在精神病院了,他就要親自去,我是趁他離開了會,才求他手下放我去打的電話。——那時他們就在我家,把我媽嚇了個半死,他平時都管我媽叫姨的——你說說他這幹的都是什麼事兒吧!你說說當時讓他找到你,會有你的好了?我能不通知你?——我這救命之恩,你是不是該請我客呀?”
“你這叫醜邀功:你跑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不是你,我怎麼會挨打進了精神病院?我是你們家二小姐救出來的,不是你通知的功勞,你打電話前她就去了;我第二次挨打,是因為蘇援,他以為蘇援是我女朋友,這還不是你搞出來的事情?我兩次挨打都是因為你,你還有臉叫我請客,我請你個頭啊!我那天來這裏了,還想把你大烤全人呢!”
“你這人真不知個好歹,而且得了便宜還賣乖!誰跟著你這見色忘友的家夥,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你到底把那個電腦軟件弄哪兒去了?你交給他,讓人抓他個現行犯罪不就完了?”
蘇抗聽了我說的話,低著頭,不吭聲。我見他如此,自己也一楞,慢慢地就回味過來:有些事,確實不是那麼簡單地可以決定的!把王大海抓住並不難,可是抓去了,再想找回以前學武功的那個王大海,或者哪怕自力更生開酒吧時的那個王大海,怕是都難了!如果他罪不當死,依著他的性子,等出來了,無疑是個邪惡猛獸,會變本加厲的瘋狂報複!而這些,自然不是蘇公館裏的人所願意看見的!
我正想著如何挽回自己說的話,手機響了,電話那頭,周隊長告訴我說,我要他辦的事,有一半已經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