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飛獠大約有七八十隻,除了被斧頭殺死了二十幾隻外,這短短的一陣輝山和聶文就已經殺了十七八隻,剩下那些飛獠見此情景,不斷的發出尖叫,刺耳的聲音在冰川上回響,見到兩人再度衝來,那些飛獠竟然不再衝擊,反而紛紛四下散開,遠遠的盯著兩人。
輝山哈哈一笑,“這些畜生被殺怕了,卻又不死心。”
聶文剛想說什麼,手中的巨斧忽然“嗡~~~~”的一聲震顫起來,心中似乎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輝山也止住了笑聲,沉聲道:“退到吉米身旁,快!”兩人離吉米站立之處不遠,幾個縱身就回到了石柱那裏。
就在這時,四散在遠處的那些飛獠忽然此起彼伏的尖叫起來,隨著它們的尖叫聲,遠方的黑暗裏忽然傳來沙沙的聲響,三人背靠石柱驚疑不定的望著四周,沙沙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夜間的潮汐衝刷著海岸,一隻、兩隻、三隻、不斷有飛獠從黑暗中出現在三人的視野, 隨著聲響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多的飛獠出現在視野中,在這片巨大的冰川上,無數密密麻麻的飛獠湧出來,像是出巢的螞蟻一樣向這邊奔來,隻留下以石柱為圓心的一小塊空地,從高空俯瞰,那一小塊空地顯得潔白而醒目。
“黑暗?黑暗是什麼?”
“......就是沒有火光。”
“我可愛的兒子,黑暗就是讓你感到恐懼的東西,黑暗就是剝奪你雙眼渴望光芒的東西,所以,有時光芒也可以讓你感到黑暗。”
“爸爸,我不懂。”
“爸爸也剛剛才懂。”賓特摸了摸兒子枯瘦的臉,他能感覺到小臉又消瘦了幾分,記得上一次摸他的時候,顴骨還沒有這麼高。
多少年過去了?賓特已經不記得了,他隻記得離開家鄉時自己才隻有二十多歲,沒有什麼好抱怨的,相比更多的人,賓特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幸運了,逃過了火山爆發,逃過了頻頻的地震,逃過了海嘯,逃過了瘟疫和嚴寒,一直逃到落日城,逃到落日城的地下十五層,他覺得自己算是幸運的了。
至少在他的腳下還擠滿了五層的人,至少他現在還可以不住在礦坑的最深處,但是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感謝那些所謂的聖子,所謂的救世主,所謂的深藍。
他們算是個什麼東西??賓特經常這樣對自己說。今天又有上百人從巴比倫逃了過來,想想這個名字都好笑,巴比倫嗎?空中花園?還是說那裏應該是再一次創造輝煌文明的美索不達米亞??隻不過是一群吸血鬼!!賓特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逃過來的上百人衣不蔽體,卻還算健壯,不是巴比倫的功勞,而是僅剩的壯年了,老人、婦女、孩子,不是倒在了逃亡的路上,就是倒在了飛獠、長尾獸的利爪之下,或者說,都是倒在了深藍的無上權威之下。
“這些傻子啊!”賓特歎了一口氣,哪裏不是一樣的呢?巴比倫和落日城哪裏不一樣呢?難道吃的不是灰甲蟲和冰嗎?難道住的不是地下礦洞嗎?唯一不同的是,在巴比倫馬上就活不下去了,而在落日城還要過幾個月才能活不下去。
他有幸給永恒火種運過煤石,那是一份美差,運一天的煤石可以分到一隻食冰鼠,當賓特將食冰鼠藏在褲襠裏帶回來時,可憐的小羅畢連皮都沒有剝,一個人吃了半隻,如果他不是為了給自己留一些,賓特敢打賭小羅畢能吃掉整隻食冰鼠。人活到這個份上就不卑微,反而變得偉大起來。
黑暗中腳步的聲音響起來,發出拖遝拖遝的聲音,賓特立刻就聽出這個是大波。
“小羅畢怎麼樣了?”果然是大波嘶啞的聲音。
“大概睡了。”
大波歎了口氣,“我那裏還有隻灰甲蟲,拿過來給孩子吃吧......”
賓特沒有說話,他知道大波很累很累,很餓很餓,那隻灰甲蟲他一定藏了很久,甚至能想像出大波在黑暗中用舌頭慢慢舔著灰甲蟲的樣子。可是他不能拒絕,他可以為自己拒絕,卻不能為小羅畢拒絕,他沒有勇氣拒絕這隻灰甲蟲,他怕一旦拒絕了,也許小羅畢就會死去,那他就成了殺死小羅畢的凶手了。哪有父親殺死兒子的?賓特寧肯自己死,也不能讓兒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