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比德國人要小上好幾歲,一頭紅發,身材修長,穿著紅白藍三色的球衣,球襪裏塞著護腿板,裝備齊全,形象頗為陽光。
紅發的小夥滿臉汗水,胸前濕了大片。“您可算來了,”有人遞上毛巾,他擦著臉,“旅途勞頓,一定早已疲憊。小男孩有專人照顧,無需擔心;我已經準備了晚餐,雖然寒酸得羞於見人,還請三位務必賞光。”
“打攪了。既然如此,那就拜托您了。”
“怎麼變得好見外啊,威德佛尼爾先生,這次的事我還沒來得及感謝您,”紅發小夥笑著吻了吻雷婭的手,“還有雷婭小姐,每次見到你都讓我慶幸自己還是單身。啊抱歉,”他轉向陸程,“斯庫爾先生雖然在會議上見過兩次,真人還是頭一次見識。遲了介紹,我叫洛朗·科斯蒂爾,長期承蒙威德佛尼爾先生照顧。”他朝陸程伸出手來。
“您、您好,”派頭也很大,陸程有點緊張,“科斯蒂爾先生。”這是真名,在剛格爾尼中的代號又是什麼?他用目光向雷婭求助。
女孩會意:“洛朗,就是海德倫先生呀。”
“海德倫先生?”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還以為是個粗壯的北歐人,年齡不小,沒想到卻是個熱情的法國小夥。
“初次見到我的同伴們很多都是你這種反應,斯庫爾先生,”洛朗·科斯蒂爾道,“這副樣子見客實在不成體統。薩米埃爾先生!”
他抬高音量,一個和哈特曼先生有幾分神似的白發老人快步走來。
“這位是我的管家,為我的家族服務已有四十年,”洛朗介紹,“薩米埃爾先生,他們都是朋友,請帶他們去餐廳就坐。各位,失陪片刻,我很快就來。”
公司的建築大多充滿科技感,而薩米埃爾先生帶他們去的餐廳卻在一座舊式的三層別墅中。仿佛透明的大理石地麵、古老的水晶吊燈、掛毯與油畫、金光閃閃的燭台與雕塑,陸程沿路看得目不轉睛。
和路德維希的城堡完全是不同風格,若說路德維希的家體現了德國人的嚴謹與實用主義風格,這兒就將法國人的優雅與奢華展現得淋漓盡致。
來到餐廳,說是“寒酸到羞於見人”,東西卻豐盛得讓陸程看花了眼。餐廳四角的雕像手裏捧著果籃,菠蘿、石榴、李子、蜜桃堆得像是金字塔;桌上一眼望去是烤野雞和烏鶇,火腿,高羊腿,碩大的比目魚與龍蝦,還有小號的盤碟盛著各種珍饈佳肴。盤子都是銀製,而碟子則為瓷器。
“這……”雷婭直搖頭,“海德倫先生總是孜孜不倦地重現各種法國文學作品裏的場景。”
“什麼意思?”
“啊沒什麼,”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我的意思是,很不錯。”
與兩次會議中的印象不同,海德倫,即洛朗·科斯蒂爾是個非常外向的人,但又不過分自來熟以至於讓人討厭。與他共進晚餐,從頭至尾沒有任何嚴肅或者陰沉的感覺,交談,食物,勸酒,一切都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