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在研究院外已有三十六小時。
自劉弈將旗幟一槍打斷,對方果然收斂了許多。在夜間,他們實行嚴格的燈火管製,再不敢開著燈過夜。到了白天,研究院周邊也不見他們的人影。據戴林說,此前他們甚至連動力甲也不穿,就開著很不牢靠的、眼瞅著要散架的吉普車,赤手空拳地去鎮上吃喝玩樂,目中無人到極點。
這都是因為路德維希,有他在,哪怕那些家夥做得再出格,長弓分隊也不敢隨意出手。一旦暴露了自己,說不定就得在腦袋上開個洞。
單憑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時時刻刻警戒周邊,他會累,會想要睡覺,會肚子餓,會走神,被他瞄個正著的機會其實不多。但誰也不敢冒險,這正應了艾哈邁德導師的話,狙擊手的最大作用在於威懾,而非擊殺。
而對麵的收斂也是因為劉弈。其實在整整三個六小時裏,他保持觀察狀態的不超過三分之一。研究院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光是一麵蘇聯國旗,不需要一直盯著。
鎮上的孩子倒是繼續朝研究院裏跑。他們一不用擔心挨黑槍,二又可以吃到巧克力、冰淇淋和可樂這種世界兒童中的硬通貨,三還可以帶上吃的回家。就劉弈所見,每個孩子都背著空空蕩蕩的書包進研究院,出來時書包變得鼓鼓囊囊,無一例外,甚至有些得兩個孩子一起才能搬得動。
路德維希是個慷慨的家夥,劉弈嘀咕,而且似乎在用這種方式向長弓分隊宣示補給的充足。
現在的時刻是早上八點。從一小時前開始,就有孩子三三兩兩往研究院裏跑。現在這會,有些孩子已經滿載而歸,有些則在研究院的圍牆內追逐嬉戲。有些留著板寸頭、模樣精悍的家夥和孩子們混在一起,昨天也是如此,大概是借著孩子當掩護,趁機到院子裏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也算是難為他們了。
那麼小心幹什麼,劉弈心裏嘀咕,藏身的山頭離研究院超過兩公裏,就是想打也打不中人。大多數超過兩千米的狙擊記錄,目標的貢獻還比狙擊手本人要大些,與其說打得準,不如說接得好。
屏幕上的蘇聯國旗在獵獵飄動。也許路德維希是個例外,劉弈對德國人的槍法記憶猶新。得盡量避免正麵對決,好好利用他要搬運基因儲存液這一點,讓他無從發揮狙擊技術。什麼為了尊重對手,所以要在擅長的領域內全力以赴擊敗他,又或者與強大的敵人交手有助於提升自我,劉弈沒有這類自虐的想法。
他打開麵甲。睡醒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他拿起一盒黎明特別生產製造的野戰口糧,苦著臉拆開。食物是最容易勾起思想情緒的東西,看著一袋袋包裝好的能量棒、餅幹、奶酪、堅果、水果幹,還有糊狀的麵條和玉米卷,他想念陸菲為自己做的飯菜。雖然簡單,可是按照某些小資青年的說法,有愛的味道。
一想到女孩是哭著離開的,心情頓時變糟,本就寡淡無味的餅幹噎在口中,無法下咽。我……我怎麼能那樣對她?
阿莫爾忽然在頻道裏嚷道:“喂——”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這兒沒人叫‘喂’!”芮俊不客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