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主動談起被自己傷害過的同學,而且是事不關己的態度,把一切歸結於運氣。秦石武想起陸菲。同樣是初中畢業的孩子,她比你強得太多。他有點厭惡,:“抱歉,當事人是未成年人,這事不能公開哦。”
“是嗎?真可惜。對了,秦隊長,你會遇到陸菲嗎?”
“偶爾。怎麼?”
“下次遇到她,請替我向她問好。”
“我會的。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了,這種小事還麻煩您,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她理了理頭發,有種超乎年齡的嫵媚,“要不要上樓到我家喝杯茶?”
印象中,她不會住在這種檔次的居民區,但秦石武無心深究。原因不外乎是家裏主要的經濟來源失去,不得不降低生活水準,原先的房子不是賣掉就是出租。“不了,”他當即回絕,“我還有勤務在身,以後有機會再來拜訪吧。”
“那您忙去吧,不打攪您執行公務嘍。”
嗓音甜美,卻弄得秦石武渾身不自在。小小年紀就學會一副世故虛偽的口氣,類似的口氣,他在大大小小的會議上早就聽得發膩。他匆匆告辭,快步走回支隊。辦公室裏可以清楚地看到劉弈房間,燈是熄的,他打消了上門的念頭。還是快些回家的好,有一大堆事等著處理——和徐天教授的例行聯絡,向桑南島彙報最近收集到的情報,更換密碼通訊的密鑰,向瑪倫他們傳達謝爾蓋少校的新指令,等等。
出門前他按習慣拉上窗簾,透過窗戶,他看到剛才講課的社區,也一眼認出碰上孟欣怡的那幢居民樓。從她家所在的樓上,正好可以觀察到整個支隊大樓與全部的宿舍。假如她有心,拿個最便宜的望遠鏡就能把劉弈的房間看得清清楚楚。他充滿惡趣味的想象,假如她知道陸菲就住在劉弈房間,而且真的這麼幹了,看到那兩人抱在一起親熱的模樣,不知有何感想?加害者的日子看起來顯然不怎麼好,被害者反而得到了幸福,雖然從來不信善惡報應那一套,但他還是感慨,世上的事還是相當公平的——當然,公平與否得看從什麼角度觀察。
驅車回到家中,餐桌上有吃剩下的奶酪和魚子醬,他嗅了嗅味道,對俄羅斯人的飲食習慣嗤之以鼻。書房裏燈火通明,娜塔莎正在書桌前埋頭奮戰。她同時麵對大大小小的六塊屏幕,兩手分別操縱一塊鍵盤,兩塊鍵盤之間還有一塊投影鍵盤。稍稍遠一點的地方,特製的自動支架撐著兩部手機,信息與圖像在飛速刷屏。支架乃是她嫌棄躺在床上看手機不方便而特意設計,聲控加虹膜掃描,能自動檢測與人臉的距離以及觀察者的精神狀況,調節屏幕亮度。
這些之外,桌上還有傳統的紙和筆,以及伏特加。俄羅斯人工作時可以忍受艱苦的條件各種困難,唯獨不能少了這東西。她時不時停下來唰唰唰記下幾筆,順便抄起酒瓶,咕嘟咕嘟猛灌上幾口。
汗流浹背,空調溫度很低,可汗水還是濕透了背心。她工作起來真是瘋狂,秦石武有點心疼,不過一開口,嘴上仍然是略帶譏諷的調侃:“看你的模樣,要是腳趾頭足夠靈活的話,是不是腳上也要放塊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