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98年的老遊戲裏的一句台詞劉弈始終記得:要殺就殺最吵的那個。如今看來,這確實是句戰場上的至理名言,他對設計師和腳本佩服得五體投地。是誰在說話?稍一巡視便找到了目標,敵人中僅有一個舉著擴音喇叭,躲在兩具並排站立的動力甲身後,劉弈猜想這是因為一具動力甲不足以擋住他肥碩的身軀。
“二!”
“三!”
“四!”
那家夥絲毫沒意識到大難臨頭,臉色卻有些泛紅,大概劉弈的沉默在他看來是一種鄙視與侮辱。他抬起右手:“還不打算改變主意嗎?好,那麼下麵,五!”
他的手猛然揮下,為自己帶來了死亡。他的手勢本意是命令部下攻擊,卻成了劉弈開槍的信號。從坡頂望去,兩具動力甲根本沒擋住什麼,那個家夥從頭到腳完全暴露。子彈從他前額進入,12.7毫米口徑再度顯現出對人體的可怕威力,這一槍掀去了整個頭蓋骨,腦袋像個西瓜似的炸開。
敵人頓時亂作一團,大半的人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用各自武器對著煙霧開火;中彈家夥身邊的則或臥倒,或逃跑,也有大著膽子開槍的。戰場上的時果然沒有定論,經驗豐富的老兵判斷也常常失誤,原先的估計不準,劉弈開槍如願幹掉了第二個,敵人依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無後坐力炮與火箭也加入了攻擊的行列,噪音和硝煙更為劉弈製造了機會。斯大林格勒戰役中,有些蘇聯老兵——這裏的老兵是指能活過第一天的幸運兒——甚至能連續幹掉幾十個夜間行軍的德軍,同時自己還不被發現,如今看來就是白天這麼做也是有可能的。
現實畢竟不比傳說,他的好運氣在幹掉第六個敵人後到了頭,對方不是南北越的烏合之眾,而是在叢林戰中剿滅巴拉圖上尉部下的精銳。幾乎發現劉弈的同時,各種火力便壓製過來,他再也沒有開槍的機會。
射角的限製,敵人火力雖然凶猛,隻要不探出頭去便沒有危險。注意到有敵人開始向兩側迂回,更有些試圖爬坡,劉弈惋惜地起身:“走吧,他們一時上不來,趁現在拉開距離。”
【去哪——準確地說,我們怎麼回去,您有考慮過嗎?】
陸菲……想到女孩,刹那產生的恐懼令身子搖擺。我已經不是那個無所牽掛、純粹為了活下去而戰的遊擊隊員了。劉弈用力咬了下嘴唇,用疼痛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不管那些。現在朝前跑,別的什麼都不用考慮。”
隨著他們遠去,身後的槍炮聲漸漸低落,直至終於聽不到。處境有多糟糕?身處從未涉足過、連AL也不了解的南越叢林,離天朝的土地有上千公裏之遙,身邊是不知何時就會追上的敵人,手頭隻有一具動力甲和兩杆槍,沒有指揮、沒有補給、沒有支援,整日的跋涉與激烈的戰鬥使人精疲力盡。不折不扣的絕境。
但事情並沒下定論,雖然疲累不堪,但至少我還能跑。多少次麵臨真正的絕境,最終能化險為夷,不是因為精湛的射術也不是因為先進的裝備,就是因為在極限的時刻,自己能比敵人多跑那麼一點點距離,就這麼簡單。
這次也一樣。不管局勢多惡劣,假如還想回到長州,和陸菲以及朋友們相會,那就跑吧。能做的就隻有這一點而已,這也是唯一的辦法,從古希臘到現代,從朝鮮到南越,戰爭的形式早已不同,但唯有這一點始終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