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爬上來了,費了那麼大的勁,經曆了那麼多的辛苦,眼看劉弈他們就能安全,偏偏又遇到了壞人。為什麼運氣糟糕到了這種地步?
好大的力氣,本就透支的身體完全沒法反抗,陸菲能聽到自己的骨頭在黑人手裏扭曲得格格直響。這次真的不行了。哪怕要爬的高度再高上十米,甚至二十米,她也有辦法克服。放鬆心態,更加合理地分配體力,更加謹慎地選擇路線,未必不可能。
然而現在麵對的是兩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沒有生命的牆壁,她找不到辦法。黑人把腥臭的鼻息噴在她臉上,潮濕的舌頭舔著臉頰與頸脖,渾身的皮膚都起了雞皮疙瘩。惡心得要死,但她無暇顧及,最讓人絕望的是匕首,在繩索上來回切割的匕首猶如劃在她的心髒上。
住手!不能這樣!
她急得直哭。拚命掙紮也無濟於事,黑人緊緊拖拽住她,連半步的空隙都無法掙開。鴨梨曾經的指導過陶盈和她的格鬥基礎突然自記憶的角落蹦出來。“對手力氣比你們大的時候——作為女孩子來講這差不多是肯定的啦,不要光想著和他對著幹。想辦法順著他,借助對手的力量,然後用我說的招數攻擊他的要害。”
仿佛跳過了大腦的指揮,身體自己就行動起來。她上身突然後仰,左腿支撐,右腿自然而然地向後抬起。若沒有別人幹擾,這就是藝術體操裏的環結,陸菲很擅長。
不過這一次,腿和身子沒能舒展成環,她的後腳跟狠狠磕在了黑人褲襠中間。沒有料到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更沒想過她的身體能做出如此需要韌性與平衡的動作,黑人慘叫一聲,捂著襠部委頓在地。
女孩以標準動作收腿,毫不停頓地發力撲向亞裔。沒料到她能掙脫黑人的控製,他毫無防備,被陸菲抱住了右臂。
說不清哪來的力氣,陸菲將亞裔的手一點一點拉離繩子。“不會讓你割斷的,”她雙臂緊緊環住對方右臂,“他們都在下麵啊!”
“放開!”亞裔又吼又叫,繩子質量太好,匕首又不是太合用,他還需要一會才能割到足夠被下麵那夥人的體重拉斷,偏偏被陸菲阻止。女孩黏在身上,他一時無法掙脫,隻能先放棄救援繩。
被陸菲吊住右邊胳膊,他的左手很不順暢,朝女孩腦袋上接連搗了幾拳都使不上力,兩人扭成一團。
對方的拳頭也好,將她狠狠撞向牆壁也好,拉她頭發也好,陸菲什麼都不管不顧,隻是死死抱住亞裔的手臂,將他拖倒在地上。兩人滿地翻滾,僵持了片刻,那個黑人緩過神來,罵罵咧咧地走近,抬腿就是重重一腳踹在女孩後背上。
劇痛從後背貫穿前胸,全身都仿佛被這一踹給踢散了架,接著又是第二腳,第三腳,她眼前發黑。隨即黑人毆打的部位擴散,腦袋上連遭重擊,鮮血將僅剩的視野染得通紅,渾噩中的陸菲已經不太明白自己正在做什麼,然而腦中唯一的念頭反而更加熾熱。抱住這條手臂,無論如何不能鬆手,無論如何——
被陸菲的頑強惹惱,兩名曾經的警衛衝動之下忘記了其他。“放開!”他們怒吼著踩踏她的手臂,狠踹她的肚子,抓扯她的頭發。粗暴的毆打之下,女孩很快停止掙紮,身子蜷縮著一動不動倒在地上。可是即便失去意識,她的手臂仍然像鐵鉗一樣抱住亞裔的右臂,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
“真麻煩,”亞裔用左手抹去額上的汗水,“她哪來這麼大力氣?”
黑人氣喘籲籲,打人的尚且如此,被打的可想而知。“沒關係,”他一笑就露出兩排牙,“就是這樣的才更有味道。媽的,她那一腳可不輕啊,害得我有點上頭。早該想到的,”黑人從腰間拔出屬於他的匕首,“現在她可沒法再阻止了。”
“是啊,”亞裔鬆開手掌,一直握著的匕首嗆啷落地,“這樣才更有——”
話語戛然而止。一具動力甲以敏捷的空翻動作落在了出口處。劉弈已然爬了上來。隔著銀白色的護甲,也可以輕易感受到動力甲的操縱者那滿溢的怒氣。人類是不可能與動力甲對抗的,至少眼前這種情況下不可能,連逃跑都沒有辦法,黑人和亞裔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冷。
劉弈第一眼就看出發生了什麼。他反而格外平靜——那隻是表麵上。在他心中,憤怒的火山已經到了噴發的邊緣。他無視兩名瑟瑟發抖的警衛,一步一停地走向陸菲,在她身邊單膝跪下。想將她從警衛手臂上抱開,不料輕輕一拉,竟然沒有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