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森林裏的一處山坡,周圍有些大石,頭頂是參天大樹。一個略顯臃腫的人影以迅捷無比的速度來到這裏.四處打量一番後,將背上的東西扔在地上.然後自己坐下來.
被丟下的是個瘦小的黑衣人,在地上調息一會,發現身體無礙,也坐起來,沒理旁邊的黑影,從腰間拿出一壺酒,自顧自喝起來,仿若春日郊遊一般.他根本不在乎對方是否要殺他,因為對方實力高出自己太多,左右是死,倒不如臨死前喝個夠本.
對麵的人影也不說話,朦朧中黑衣人感覺對方在啃幹糧.
四周死一般寂靜.黑衣人鼻子快速張合,他過濾出對麵黑影的味道,濃重的野獸味,還有一點青草的味道.
這兩種味道他非常熟悉,因為前些天被抓的獸人都這味兒.野獸味道源於他們身上未經處理的獸皮,青草味道則源於他們的草鞋.略有不同的是,眼前黑影沒有腳臭味,而身上卻多了淡淡的形容不出的香味.
難道這也是個獸人?黑衣人仔細分辯著.黑暗中對麵人影的輪廓很纖細,若果這是獸人的話,那隻能是女獸人,或者是未成年的獸人.
“也許還有機會.”黑衣人眼睛咕嚕咕嚕轉動,他努力地尋求脫身之法.
“老弟,要喝酒嗎?”黑衣人把酒壺遞過去.他希望酒可以打開缺口.
黑影接過,說:“你的眼睛挺好使.”
他的聲音清爽,區別與獸人仿佛用胸腔震出的發音.“這是個人類少年。”閱人無數的黑衣人立即下了結論.
黑衣人說:“我是竊賊,從小的訓練就是在黑暗中進行.你的眼力也不錯,身手更好.”這後一句讚歎是真心的, 因為這小子居然可以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製住自己,還以象風一般的速度來到這裏,說不佩服是假的。
黑影喝了一口酒,說:“ 酒還可以,就是太少了.”
黑衣人接回酒壺,趁機伸個懶腰,他在試探對麵黑影的忍耐力,對方沒有任何表示,於是他說:“若不是在森林裏,我還真以為這是家鄉的小酒館,而你是我老朋友呢,哦,我叫黑頸。”
黑影微微將語調抬起來,說:“黑頸嗎?這名字真怪。”
黑頸在這黑不見指的地方用最光明正大的方式說:“既然是竊賊,當然得藏頭隱名,黑頸是我行內的代號。”
黑影笑了,他說:“做賊都做得這麼自豪,你這人蠻有意思的.”
黑頸立即糾正道:“老弟,竊賊工作範圍是探路尋訪之類,是傭兵的耳目,這是高尚的職業,與偷東西的掛不上邊.”他感覺對方真的不了解情況.心道:“哪來的小家夥呢?”
黑影說:“失敬,失敬,我隻是好奇,這荒山野林有什麼值得你來呢?”
黑頸立即嚴肅地說:“由於雇主要求,我按規矩不可以告訴你有關任何消息.”
黑影道:“怎麼?命在別人手上還這麼堅持嗎?”
黑頸立即飛快地連喝幾大口酒,說:“我的名字在行內也算響當當的,你要就殺了我,要就別問!”
黑影將手在麵上擦擦,說:“放心吧,黑頸,我隻是想了解些情況,不會對你怎樣的.”
一直留意的黑頸立即判斷對方臉上帶著東西,眼珠再轉幾下,他態度稍軟,聳聳肩說:“我隻是個竊賊,所知非常有限.”
“沒關係,你就當我是個朋友,然後隨便說點什麼.”
黑頸笑容滿臉地說:“你知道嗎?很多人跟我說這句話時,我當他們放屁,但你這樣說,我卻感覺到你的真實.”
“哪怕是敵人,也可以說些真心話的.”
黑頸說:“也許對你來說是這樣的,不管怎樣,我應該慶幸自己還活著,也沒缺胳膊斷腿,甚至還在喝酒。嗯,感覺還行,問吧,你想知道什麼?”他笑著又擰開蓋,聞聞酒香。
黑影突然說:“哪些獸人都死了嗎?”
黑頸猛地從鼻裏噴出酒,劇烈咳嗽後說:“雖然你穿的是獸人的東西,但老子敢打賭,你絕對是人類!”
黑影坦誠地說:“我阿母是獸人,我也是獸人.”
黑影就是天竹.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原來石頭帶獵人隊沿江追蹤船隊,企圖弄清楚他們頻繁在江麵遊動的原因.結果失去聯絡.另一隊獵人尋跡而往,同樣消失,隻不過,後一支獵人有兩隻相思鳥回來了,沒有帶著信息,而且其中一隻還有箭傷.看來情況非常緊急。
長老讓天竹帶全部怒戰士兵前去搜尋。天竹堅決不同意,他希望自己一個人在前麵探路,小石頭帶二百士兵在其後五十裏跟進。事實上,人多了沒用,既然獵人都遇到麻煩,那麼新訓練的士兵也好不到哪去.長老同意.
跟阿母辭別,帶上竹麵具,天竹上路----獸人習慣在狩獵和作戰時畫花臉,但天竹臉太光滑,留不住濕泥,所以他給自己做了麵具。
一路尋找獵人留下的標記。然後在二百裏外發現交戰現場。幾裏範圍已經沒有大樹存在,裸露的地麵是一大塊一大塊的焦黑.
潛伏到天黑,天竹打開天目,發現森林裏有幾個暗哨,摸一個來打探消息,於是就有這個場麵.
黑頸想半天還是說了:“兩批獸人都沒有死,不過他們都受傷了.”
這答案很令天竹意外,他說:“你們竟然還讓他們活命,這讓我吃驚.”
黑頸模糊地說:“有時侯活著還不如死去.”
天竹不在意地說:“但隻要沒死就還有機會,不是嗎?”
黑頸猶豫好一陣,點點頭,說:“他們就在往東五十裏的一個山穀,不過,有許多人在護衛,應該還有些其他布置,太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天竹說:“難道讓他們活著,就是要吸引更多人來救援嗎?”
黑頸已經有了決定,於是很幹脆地說:“這倒不一定,我聽我的同伴說,留著他們是要運回神廷。”
天竹說:“為什麼?”
黑頸笑笑,說:“這些人與其他獸人很不一樣,牧師覺得在惡魔之地附近出現有變化的獸人,可能與即將出現的惡魔有很大關係,他們需要被鑒定.”
天竹說:“不對呀,你們每天都有船隻往返,已經決定運走的話,幹嘛還留這裏呢?你們難道這麼有耐心對待他們?”
黑頸解釋道:“本來是決定早些走的,但自從有另一批獸人趕來救援後,頭領就決定多停些時間。再說,這江道我們都很不熟悉,船隻已經毀了許多,我們要等補給船隊過來。”
天竹問:“那你們到底來這渺無人跡的地方做什麼呢?總不會隻為抓幾個獸人吧?”
竊賊哀求道:“你打我一拳吧.”
天竹訝問:“你想死了麼?”
黑頸一本正經地說:“我隻是在被逼無奈下透露消息.”
天竹說:“我懂了。”於是隔空輕輕碰一下.
假意倒下,黑頸趁機看看如墨的天色,說:“對付獸人不是我們主要目的,我們隻在乎整個江道的安全,事實上,開通第比江,讓這江可以承載大量的船隻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
天竹問:“難道在江上遊發現了什麼?”
黑頸點頭道:“不錯,江上遊的第比公國發現大量的優質礦藏。”說到這裏,他從褲帶裏掏出一個錦囊,解釋道:“這是防水防探測的錦囊,用來裝一個水晶球。”說完,揭開錦囊的層層包裹,拿出水晶球,他說:“這是一個小小的固定式魔法裝置,它記錄了整個大陸的地形圖,要我打開看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