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狗屎堆 2(1 / 2)

就這樣在潮濕的稻草上熬過了一夜,當陽光從窗欞透進來的時候,又有人送了飯來,還是窩頭和菜湯。墩爺咬了一口窩頭,喝了一口菜湯,說:“人在屋簷下,就得低下頭,都給我起來吃飯,就是死也不能餓死。實在不行,等一有機會,就拚他一命。”

吃過早飯,他們被趕到院子裏。接著被連環五花大綁起來,套上黑頭套,牽著上了汽車。等被摘下頭套的時候,一個個頓時麵如土色。這是一間巨大的房子,裏麵滿是刑具,刑具上還綁著人。一個小矮個子鬼子說著還算流利的中國話,“凡是反對大東亞共榮的,反對滿洲國的,都要在這裏走一遭,你的意誌,你的筋骨,到底有多硬?在這裏都要有個分曉,有個了斷。”

他們被牽到電老虎跟前,當電閘被推上的霎那間,綁在上麵的人先是渾身抽搐,繼而是掙紮,是昏迷。接著就是一盆涼水從上麵傾潑下來。這樣周而複始幾次後,當電閘再次被推上的時候,人就冒青煙了。

他們被牽到大火盆跟前,當鼓風機響起的時候,火盆裏一片通紅,從裏麵拽出的烙鐵也冒著火舌,當烙鐵壓在綁著的人脊背上的時候,發出的滋滋聲和冒出的濃烈煙氣,讓人毛骨悚然。

他們又被牽到下一個地方,小矮個子鬼子說:“中國有種刑罰叫‘紮竹簽’是吧,下麵就讓你們見識一下這種簡單的刑罰吧。”他話音一落,幾個壯士把捆綁在木柱子上的人的手指掰出來,有一個壯士將竹簽一根根地紮進去,被捆綁的人不像上兩個早已被折騰得半死,不能說話。這個被捆綁的人寧死不屈,高聲叫罵著,“東洋鬼子,中國人是斬不盡殺不絕的,血債要用血來償……”當要紮另一隻手的時候,人也昏死過去。

小矮個子鬼子又說話了,“中國皇室發明了一種刑罰叫‘淩遲’是吧,我知道‘淩遲’又叫‘剮刑’,‘淩遲’者,先斷其肢體,再割斷喉嚨。他不是叫嚷得厲害嗎,一會兒醒了,就來個‘淩遲’,中國人的發明,自然要由中國人享用。”

“圭子組長到!”

恐怖的房子裏的所有鬼子,由窮凶極惡的一臉殺氣,立刻變得十分馴服,個個立正。圭子組長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之後,說:“我們大日本帝國是模範執行《日內瓦公約》的,這些人既然成了俘虜,我們就要按公約辦事。沒有我的命令,怎麼就動刑呢?這些刑具,是用於那些反人類的,那些死不悔改的抗聯、遊擊分子的。對於俘虜,大日本帝國是區別對待的,年輕力壯的,可以勞動嗎。將功補過的,可以給出路嗎。把他們給我帶到約談反省室去。”

墩爺他們沒有幾個聽清圭子組長說了些什麼,他們早已魂不附體,要不是有大皮靴踢著,那些尿了褲子的早癱瘓在地了。他們被牽著,機械地走進約談反省室。圭子組長叫人給解去了繩索,又叫人在每人麵前放了一杯水。“你們這中間有沒有頭頭,如果沒有,推選出一個來。”說著環視了一下,“你這個脖子肉厚的,是不是頭頭呀?”他走向墩爺,看見墩爺一臉的木然,也沒有再問下去。他對小矮個子鬼子說:“現在,這些人已沒有思維,讓他們鎮靜一下再說吧。”

中午,送飯的來了,雖然還是一飯一菜,但卻和以前的截然不同。雪白的大米飯,幹糊糊的豬肉燉粉條子。墩爺說:“看著幹嘛,吃吧。”墩爺身邊的一個怯生生地說:“聽說臨槍斃都給一頓好吃的,是不是吃了就上斷頭台啦?”另一個說:“那倒是燒了高香了,看見那些上刑的人,骨子裏都冒涼氣,菩薩保佑,還是給個槍子痛快。”

墩爺又催了好幾遍,還是沒有一個盛飯的,他把飯菜盛了一碗又一碗,有氣無力地說:“幹我們這一行的,還怕個毬。都吃吧,做個撐死鬼,總比做個餓死鬼強。”他硬著頭皮端起飯碗,其實他心裏也像揣了個兔子,在怦怦直跳,在念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