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中文係的，這裏的大山獨具一格，值得寫篇散文，投向報紙副刊，準能發表。”
“借你吉言。”
“你向上看那些紅色的石頭，當地人稱紅石砬子，從這往東的大山裏，全有這樣的紅石頭，也有人把這十幾裏的地方叫紅石崖的。”
“這裏一定有鐵礦床，這裸露的礦石經長年累月風化，呈出了紅色。我們在學校裏野遊時也曾見過。”
遠處傳來嘩嘩啦啦的聲音，程哲機警地聽著。沒過多大一會兒，從東邊的大山溝裏走上兩個人來。程哲說：“我認識他們，也是小石嶺屯的，我過去看看。”隨即喊：“老王！大李！你們都打著啥啦。”老王一看是程哲，問：“在放馬呀，出來這麼老遠幹什麼？”程哲走近了說：“掌櫃家的女兒來了，向往大山，特意領她進山裏轉轉，也是捎帶著放馬。”
老王用腳劃拉起一個樹葉堆，坐下。“沒有撞上槍口的野牲口，轉轉弄幾隻落在樹上的吧。”大李接著說：“我們已在山上三個時辰了，轉悠了幾個山崗，什麼也沒見著。碰上幾夥同行，他們說前幾日有一個鬼子的團隊，在附近幾個山梁上打眼放炮，山搖地動，野獸早逃之夭夭，遷徙到遠處了。”老王說：“這不假，身後的大山溝上端，正有一夥人用錘子、撬杠在翻弄石頭，還把一些小石塊裝進布口袋裏。”
程哲聽到這裏，說：“這是日本人在探礦無疑了，這些貪婪的侵略者，垂涎鬆花江兩岸的土地，就進駐開拓團，垂涎礦產資源，就探礦開礦，真是掠奪成性。”大李攥緊了拳頭，說：“同行們發過議論，說鬼子要吃飯，需要糧食，要打仗，需要鋼鐵，東北可就地取材，這可便宜了鬼子啦。”
程哲對老王說：“你在這裏歇著，我跟大李到山梁上仔細看看。”老王說：“一塊去吧。”
秦可昕正在嘀咕，在鎮上的時候，不也是這兩個人，與程哲在一起過嗎，看來他們很熟識。程哲走到秦可昕跟前說：“你在這裏歇著吧，也好構思你的文章。我跟他們到山梁上，看看他們是怎樣打飛禽的。”
他們站在山梁上，透過樹林，看見有十幾個人在陡峭的石崖下作業。看樣子年齡大些的戴著眼鏡的都是鬼子，他們有拿錘子敲石頭的，有把石頭拿在手上用放大鏡看的。年輕的可能有鬼子，有漢奸，他們有的背著槍，走來走去，有的坐在石頭上，抱著槍。看了一會兒，程哲示意順山梁而下。
沒走多遠，在一塊平坦的地上，停著一輛汽車。程哲說：“他們就是坐這輛車來的，車隻能開到這裏。”大李說：“車頭車尾有兩個人坐著，穿的衣裳不像是鬼子，鬼子都戴著鋼盔。”老王說：“這兩個家夥倒是容易滅的。”程哲說：“這幫鬼孫子都是容易滅的，滅了他們，擾亂一下，起碼延緩他們開礦的時日，起碼短時間咱們還能吃上獵物，他們要是大張旗鼓的開起礦來，天天炮聲隆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早逃得無影無蹤了。”
三人圍了個半圓形蹲下來，程哲想了想說：“中午他們一定回到汽車這裏吃飯，大概也會生火燒烤食物或者燒開水，我早早不動聲色地隱蔽在附近的那些大柞樹後，等他們開飯了，就打汽車油箱，油箱一打中，就會起火爆炸，這些龜孫們炸不死，也會燒得半死不活。這車上很可能有炸藥，那這些鬼子專家可就屍首難尋了。事情發生在這深山老林裏，神人也沒辦法知曉的。”
老王大李看程哲成竹在胸的樣子，也想這些人在這裏已有多日，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一定很放鬆，都點頭稱是。三人又計劃了一會兒，大李說：“我懂了，用不了多會兒，就是‘太公由此過——’”程哲起身說：“還是那句話，事過以後，當要悄然無息。”
他們回到原來的地方，程哲對秦可昕說：“老王趕著馬下山，你跟著他，下山後套上車回屯。我跟著大李轉轉，打幾隻樹雞，進了大山，總不能空手而歸。可能不等你們進屯，我們也就回去了。”秦可昕看見程哲提著老王的獵槍。
到了鬆花江岸邊，老王套上了馬車。秦可昕坐在車上，心想一塊回來多好，打哪門子獵呀。
這時，在他們回來的那個方向，傳來了悶雷似的爆炸聲。
秦可昕進院不多時，程哲也回來了，獵槍上掛著一嘟嚕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