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節(1 / 2)

至楊乃武與葛畢氏同住通奸等情,檢閱浙江案卷供吐明晰,似非無因。屢經詳審楊乃武、葛畢氏堅不承認。質訊沈喻氏、喻敬天等僉稱,葛品連僅見楊乃武與葛畢氏不避嫌疑,教經同食,料有奸私,並未撞破等語。既無奸所破獲確據,律有不準指奸明文。應毋庸追究,照律勿論。何春芳並未與葛畢氏通奸。劉錫彤長子劉海升並無子翰其名,亦未幹預公事。飭驗楊乃武、葛畢氏刑傷均已平複,確無損傷筋骨情事。陳湖在監病斃,業經查監禦史驗無淩虐情弊。沈喻氏到部後身上搜出住址名條二紙,訊係慮京中人地生疏,欲找令浙江糧道如山家丁劉殿臣並餘杭縣家丁薑位隆之舊主,臣部主事文超資助旅費,委無別情。案無遁飾,應即擬結。

查例載,檢驗死傷不實,罪有增減者,以失入人罪論。又,斷罪失於入者減三等,並以吏典為首,首領官減吏典一等,囚未決聽減一等。又例載,地方官長隨倚官滋事,慫令妄為,累及本官罪至流者,與同罪。又例載,製書有違者,杖一百。又,不應為而為者,笞四十,事理重者杖八十各等語。此案仵作沈詳率將病死發變屍身誤報服毒,致人淩遲重罪,殊非尋常疏忽可比,合依檢驗不實,失入人死罪未決,照例遞減四等,擬杖八十,徒二年。餘杭縣知縣劉錫彤,雖訊無挾仇索賄情事,惟始則任聽仵作草率相驗,繼複捏報擦洗銀針,塗改屍狀及刑逼葛畢氏誣服,並囑令章掄香函致錢寶生誘勒具結,羅織成獄,應請從重發往黑龍江效力贖罪,年逾七十不準收贖。杭州府知府陳魯於所屬州縣相驗錯誤毫無覺察,及解督審,率憑刑訊混供具詳定案。複不提錢寶生究明砒毒來曆,實屬草菅人命。寧波府知府邊葆誠,嘉興縣知縣羅子森,候補知縣顧德恒、龔世潼,經學政委審此案未能徹底根究。候補知縣鄭錫滜,係巡撫派令密查案情,並不詳細訪察,率以無冤無濫會同原問官含糊稟複。厥咎維均,俱應以承審官草率定案,證據無憑,枉坐人罪例各擬以革職。

巡撫楊昌浚據詳具題不能查出冤情,京控複審不能據實平反,意涉瞻徇。學政胡瑞瀾以特旨交審要案,所訊情節既有與原題不符之處,未能究詰致死根由詳加複驗,草率奏結,幾致二命慘罹重辟。惟均係大員,其應得處分恭候欽定。

按察使蒯賀遜失人死罪,本幹律議,業已病故。湖州府知府錫光等複審此案,尚未擬結,均免置議。劉錫彤門丁沈彩泉,在屍場與仵作爭論堅執砒毒,實屬任意妄為,合依長隨倚官滋事,慫令妄為,累及本官罪至流者,與同罪律擬杖一百,流二千裏。沈喻氏因伊子速死可疑,喊求相驗,並未指控何人謀毒,與誣告人謀死人命不同。其府讞時妄供盤出謀毒各情,係由痛子情切所致,應於誣告人死罪未決滿流加徒律上量減一等,擬杖一百,總徒四年。王心培、王林、沈體仁不知底細,輒隨同沈喻氏混供,亦屬非是,惟到案即將實情供明,尚非始終誣證。訓導章掄香係杭州府幕友,輒為劉錫彤向同村藥鋪錢寶生函囑,亦有不合,革去訓導。葛畢氏捏供楊乃武商令謀毒本夫,訊因畏刑所致。惟與楊乃武同居時,不避嫌疑,致招物議眾供僉同,雖無奸私實據,究屬不守婦道。楊乃武訊無與葛畢氏通奸確據,但就同食教經而論,亦屬不知遠嫌。業已革去舉人,免其再議。薑位隆、劉殿臣寫給沈喻氏字帖。訊為資助族費起見,殊屬多事。此案情節較重,雖事犯在光緒元年正月二十日恩詔以前,所有應得罪名均請不準援免,以昭懲戒。陳竹山勸令錢寶生誣認賣砒,本幹律議,業經監斃,應與在籍病故之錢寶生均毋庸議。

提到葛品連屍棺,現經複驗明確,屍屬並無爭論。仍交浙江原解委知縣袁來寶等,連仵作沈詳、門丁沈彩泉並全卷解交浙江巡撫分別定地發配,飭囑領埋。其律應收贖之沈喻氏由臣部分別折責,追取贖銀。將全案人證連陳竹山屍棺飭坊遞籍保釋埋葬。未到免提審累。

所有臣等審明定擬緣由,謹恭折具奏請旨。

見桑春榮讀畢,李蓮英又喊道:“列位大臣聽好了,對刑部奏折有何意見,盡管奏來。如無不同意見,太後將批準刑部奏折!”

丁寶楨出班奏道:“臣川陝總督丁寶楨有本奏。”

慈禧太後對李蓮英說道:“讓他奏來。”

李蓮英扯起嗓門喊道:“請丁寶楨大人奏本。”

丁寶楨說道:“啟稟太後,臣有數事不明,望刑部桑大人指教。先是此案經開棺驗屍,以屍骨之顏色確定有毒無毒,據稱,此係以《欽定大清洗冤錄集注》為據。隻是臣有所不知,此《欽定大清洗冤錄集注》以何為依據而編撰?此依據是否無懈可擊?”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嘩然。不少人竊竊私語道:“這丁寶楨好生大膽,竟敢對乾隆先帝所定之製提出質疑。”也有人說道:“此乃大不敬之語,太後為何不動怒?”

桑春榮和潘祖蔭一聽丁寶楨此語,出了一身冷汗。未曾想到,在他們心目中隻是一介武夫的丁寶楨,一開言竟然提出如此深層之題。他們都未曾鑽研此題,一時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