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順便在此筆錄上簽字畫押。吳難見張遲有此一舉,深深欽佩張遲的才智。若朝廷果然信了錢順之言,便會掀起一場在浙籍京官之中審查是何人竟敢照應楊乃武的狂風驟雨!
陳明被押解到了杭州。陳明一被拿查,心中明白,定是錢順冒名頂替之事暴露了。到了杭州,陳明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如實交待了詹張氏和葉楊氏要其照應冒名頂替之事。
聽陳明交待完畢,張遲說道:“陳明,你是否還想在餘杭縣衙當差?”
陳明答道:“如蒙大老爺恩典,允許小人在餘杭縣衙當差,大老爺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感恩不盡。大老爺若有什麼吩咐,雖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張遲說道:“你用不著萬死,你老老實實地把你所知道的事告訴我們就行。”
陳明說道:“大老爺問什麼,小人回答什麼就是。”
張遲問道:“那我來問你,你明知錢順是冒名頂替而為他們掩飾,難道你不怕朝廷知道後追究嗎?”
陳明答道:“當時兩個女人把小人灌得酩酊大醉,小人稀裏糊塗就答應了他們的請求。事後小人想想有些害怕,想推掉此事,又想起她們還給了小人十兩銀子。小人舍不得那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就硬著頭皮繼續幹下去了。”
張遲說道:“就這麼簡單嗎?”
陳明說道:“大老爺,小人說的句句屬實,絕不敢再有欺瞞。”
張遲說道:“陳明啊,你剛才說什麼?是說還想在餘杭縣衙繼續當差,是吧?”
陳明說道:“是的,是的。還請大老爺成全。”
張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倒要問問你。錢順已經供認,他原先也不想做冒名頂替之事,後來詹張氏說,她京中有大官照應,就是被朝廷查出有冒名頂替之事,也會有京城大官為他說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難道詹張氏沒有在你的麵前提到這件事嗎?”
陳明說道:“小人當時已經喝得稀裏糊塗,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小人的確沒有什麼印象了。”陳明想想,還得往張遲的竿子上爬,遂說道:“說不定是說過這話的。”
張遲仍不滿意,喝道:“什麼說不定!她既然有這樣的背景,豈有不在你麵前顯擺的道理?她要讓你給她做事,她要讓你相信,不可能不用這一招。假如你不老老實實說出來,要想回到餘杭縣衙是肯定不可能的了。”
陳明想了想,說道:“是,是。哦,我想起來了,是說過這話的。”
張遲說道:“那好,等會,你在筆錄上簽個字,畫個押。”
陳明說道:“是,是。”
吳難在一旁,學到了不少。想起餘杭街上算命先生之事,應當已經發酵。便問陳明道:“陳明,你既是餘杭縣衙公差,應當對餘杭城裏的事情有所了解。我問你,有關楊乃武的案子,你聽到了哪些風聲?你不要保留,聽到什麼說什麼。”
陳明答道:“是,老爺。小人的確聽到了一些新聞。這幾日,餘杭大街小巷紛紛傳言,說是這次刑部審理楊乃武一案,定能翻案。楊乃武在北京有大官給予照應,早就知道此案定會交刑部審理,現在果然應驗。還聽說倉前鎮愛仁堂藥店有一個叫楊小橋的,有人說他是店裏的一個夥計,也有人說他本是寧波人,是在愛仁堂藥店裏坐堂行醫的,不是夥計。聽說此人很早就知道自己要去北京作證。因藥店掌櫃的死後,有人勸他回寧波,他卻說不回去,他是要去北京作證的。還聽說楊乃武的親屬已經給他六百大洋,要到北京作證,把案子翻過來。這楊小橋還四處揚言,說如果官府能給他更多的大洋,他也可以給官府說話。要他說什麼,他就可以說什麼。”
這本是張遲和吳難設計的情節,雖經大街小巷加油添醋,尚不失原味,現經陳明之口進入了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