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敏敏被嚇傻了,雙手使勁地推,渾身顫抖著,無奈趙起升借了三分的迷糊兒和七分的衝動,死死地箍著她的腰就是不鬆手,慢慢地敏敏就不再推了,呼吸也急促起來,抱住起升的頭,嘴唇就貼了上去。他忽然感到一股甜甜的涼涼的味道透入肺腑,一陣顫栗之後,身心就一下子飛升起來又坍塌下去,像轟然跌落的虎頭山。
敏敏撫著他慢慢地稀軟得一塌糊塗的雄壯,又親了親他的臉,說:“一個剛掉花兒的青柿蛋子!”
趙起升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病,一來出門在外喝不到湯水,上了些火,尤其是半天工夫兒就賠了一百元錢。在大坡地,社裏最好的收入日工值也隻有兩角錢,一百元差不多等於一個壯勞力近兩年的收入!這還不算,最令他不能忍受的是,他跳進了一個滿臉土灰、鼻涕哈喇橫流的人的圈套,就像一泡尿淹死了一個縱橫疆場的將軍,急火攻心就燒了個七竅冒煙。
又嚐了幾口那甜甜的涼涼的東西之後,蘇敏敏就把他攬在懷裏,給他說萬福來買的驢再有兩三天就到了,她到時給他挑一匹上好的牲口。
過了中午,趙起升就爬了起來,急急地要去衝個澡,他準備洗洗一身的汗腥氣,敏敏按住他的肩膀說,驢、騾出了一身汗還洗不得涼水呢。起升偷偷地看著敏敏的胸說嫌身上臭,敏敏湊到他耳邊說:“你個青柿子蛋兒,那叫男人味兒!”說完就轉身出去端來一盤驢肉,一碗綠豆米湯,甜甜地笑著,雙眼興奮而透亮,撲閃撲閃地放著異樣的光輝,像天空中兩個遙遠的星辰。
她身上的香味兒也更濃了,一身暗蝴蝶花的藕荷色提花綢外套,遮掩不住一身柔滑玲瓏的曲線。
晚飯的時候,敏敏弄了四個菜,提了兩瓶濃烈的燒酒,早早地關了門後,三個人就在老杜的屋子裏喝了起來,老杜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敏敏。敏敏倒上酒後,拿出賬本讓老杜看了看記在自己名下的物項,老杜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端起盛七錢的大酒盅,一揚脖就喝了下去。
老杜吃東西的樣子讓人嫉妒,好像任何東西到了他嘴裏,都和叫湯驢肉一般奇香無比。敏敏和起升一個勁兒地敬老杜酒,開始的幾盅他還推推讓讓小口小口地品,當臉前的一盤芥末蹄筋兒快吃光的時候,就咕咚咕咚地開始大口灌了,一會兒就嗚嗚地哭了起來,哭了一會兒就從炕上的葦席下掏出一個布包搖晃著說:“看,俺還真有錢,就是沒人花,許是打仗殺人多了?甭說兒子,孫子都給耽擱了。”哭了個夠之後,又仰著脖子笑了一通,等哭笑夠了,給敏敏和起升說:“該走的肯定得走,該來的擋也擋不住……擋——不——”還未說完,就伸手在煤油燈的撚子上捏了一把,頭一歪,睡了。
院子裏漆黑一片,起升暈暈乎乎地跟在敏敏飄飄搖搖的香風裏走,剛到院子的中央,就伸手去抻敏敏的衣後襟,敏敏一個巴掌打過來:“青柿蛋子,你以為老杜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