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他感覺怪異的是那女人的眼神,沉靜、冷漠、孤獨、殘忍,像是隨時隨地擇人而噬的猛獸。
這是廖學兵多年以來第二次在一個女人眼中看到如此可怕的內容。
車窗緩緩關上,廖學兵呆立片刻,失笑搖頭,隻道自己看花了眼。
……
程德年已經在辦公室等了半個小時,看見廖學兵,急忙迎上前,不滿的說:“怎麼現在才來?我還有許多事情要跟你交代的!”
“什麼?”這辦公室廖學兵來過無數遍了,熟悉得很,自顧自的在飲水機倒了一杯冷水,咕嘟咕嘟灌下。
“我向教務部遞交了推薦你的名單,本來好端端的,那個傻叉夏長風非要過來橫插一腿。”程德年憤憤不平的道:“那個狗東西,又不是我們中文專業的,憑什麼也來審查助教資格?”
“夏長風?”
廖學兵在大學裏風生水起,就像當上齊天大聖的孫悟空,四處交遊廣闊,跟講師稱兄道弟,與教授談詩論道,但也有不爽他的幾個人,副校長夏長風就是其中之一。
夏長風就是看不慣這種學生不像學生的學生,但卻經常奈何他不得,便專找廖學兵班主任程德年的麻煩。
要麼評職稱時投反對票,要麼漲工資時勾掉程德年的名字,要麼期末評分時給他一個不及格。搞得現在程德年看到夏長風就像看到殺父仇人一樣。
“既然夏長風要來,我就給他一點顏色看看。”廖學兵捏捏手指:“老程,我掌握著夏長風的黑材料呢,你想不想爽爽?”
程德年遲疑道:“那你不當助教了?勞資部可是夏長風在把關。”
“助教?你覺得我合適當助教嗎?”廖學兵反問。
程德年剛想說合適,沒想到廖學兵接著道:“老子起碼也得混個教授當當。”
程德年怒道:“你還沒學會跑就想飛?老子混了十幾年也還是個講師呢,你都還沒畢業就想當教授?”
廖學兵翻看程德年的抽屜,在熟悉的地方找到一盒玫瑰王香煙,取出一支,說:“我說著玩的,那當然不可能了——有這麼好的煙你還藏著?”
玫瑰王三十五元一盒,屬於高檔香煙,他平時都是屬於抽不起的。
程德年薪水七八千一個月,隻是要養老婆孩子,還有房貸車貸要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同樣消費不起,說:“這是我留著等領導過路時發的,平時自己不抽。”
“好家夥,怎麼不早說。”廖學兵順手把整盒香煙收進自己褲兜。
兩人聊了半天,夏長風才姍姍來遲,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服裝整整齊齊,腋下一個皮包,趾高氣揚走進辦公室,很有幹部的派頭。
程德年私下把夏長風罵成狗,見了正主可不敢大意,連忙起身相迎。
夏長風坐進沙發,放下皮包,單刀直入:“廖學兵,聽說你想留校任教?”
“是的,怎麼?夏副校長有意見嗎?”廖學兵坐在他對麵,順勢翹起二郎腿。
夏長風對廖學兵這副做派早已見怪不怪,道:“說說你的理由。”
“當今社會風氣靡亂不堪,學生不像學生,老師不像老師,本人深感不安,決定挺身而出,重塑我校學術學風。”
夏長風不禁冷笑,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說:“很有誌氣嘛,不過呢,我們學校招聘助教,是講能力、講品德、講業務的,不知道你行不行啊?”
“不知道夏副校長需要哪方麵的能力、品德、業務?”廖學兵把“副”字說得很重。
夏長風道:“能力是指教學水平,品德是師德,業務是帶班學生的成績評分,不知道廖同學哪項過關?”
廖學兵暗道老家夥果然有一套,這幾項咬得死死的。不過他不在乎,“就這幾樣?教學水平不試過怎麼知道?難道你還想招有工作經驗的助教?”
有工作經驗的已經算是老師了,自然不會還來應聘助教。
夏長風道:“那麼你的師德呢?”
“我曆年來的三好學生、特等學生、優秀學生各種獎狀可以證明本人的品格,這點不用多說了吧?”廖學兵笑道:“至於業務水平,夏副校長可以查查我的考試成績。”
程德年給夏長風遞上一份成績單,好家夥,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優。
夏長風搖搖頭:“成績好不能證明你的業務水平就好。行了,我特意過來就是告訴你一聲,麵試不合格,你被淘汰了。”
廖學兵深深吸了一口煙,冷笑個不停:“夏副校長,你巴巴的過來羞辱我一番就走人,這樣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