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海箏一去,官軍的追趕呼喝之聲便漸漸遠去。陸雲一、愚印頗為擔心,卻也無能為力,隻有照著她的吩咐,一路向前,覺得身邊樹木漸稀,來到一處開闊之地,沒了樹木遮蔽,月光灑下,眼前便是寧海箏口中的小河,水聲滔滔,白浪翻滾,顯然水勢頗急。
河邊一塊大石,剛好可以遮住兩人,愚印扶著陸運走過去躺下藏好,靜候寧海箏回轉。
愚印站起身,身子躲在那大石後邊,探頭望了望遠處,道:“女施主姐姐會回來的,對吧?”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陸雲一。他一天遭遇之多,連受驚嚇,內心中已經把陸、寧二人仰為依賴。
陸雲一能支撐這來到此地,已是極限,此時氣息散亂,四肢發酸,困頓異常,躺在一邊聽到愚印說話,隻是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眼前情形漸漸模糊,神誌迷失。愚印在一邊搖晃呼喚,除了哼哼唧唧外,再也沒了沒答應。
恍恍惚惚不知昏迷了多久,其間又是如先前一般,覺得忽冷忽熱,周身痛楚,十分難熬。此時正感覺渾身燥熱難耐,好似身處大漠,烈日高照,口幹舌燥,極想喝水。突然隻覺有一股清流順著口舌淌入,清涼甘甜,極是受用。陸雲一渴的急了,不及多想,舔舔嘴唇,貪婪吮吸。
清水下肚,陸雲一燥熱之感降下,神誌漸清,可感覺疲累之極,感覺嘴邊的水仍舊源源送到,仍是不願睜眼,隻是喝水。突然聽得身邊一人“嘻”的一聲輕笑,心頭一驚,趕忙睜眼。
陸雲一隻見月亮當頭,淡淡光芒灑下,眼前一人秀眉蛾首,明眸挺鼻,正是寧海箏。她正用手拘了水,放在自己嘴邊,一點點喂給自己。剛才一陣又是舔又是吸,弄得她手心一陣發癢,是以輕笑。
見他醒了,寧海箏臉上透出喜意,卻不好意思再那麼用手捧水給他喝,柔聲道:“你感覺怎樣?”
陸雲一隻是望著蹲在身邊的寧海箏,潔白月光之下,見她幾絲秀發被汗水粘在額角,如玉麵龐被月光映出淡淡光華,心中一寬:“她終歸是安全回來了。”
陸雲一微微側頭,發現自己仍是躺在那大石之後,想要說話,舔了舔嘴唇,不知是還想喝水,還是在回味剛剛碰到寧海箏手心的感覺,道:“你快些帶著愚印過河去。官軍遲早還是會找找過來的。”
寧海箏問道:“讓我們先走。那你呢?你怎麼辦?你就不為自己想想麼?”
陸雲一氣虛答道:“你願意救我,我很感激你。不過河水如此急,你身上有傷,就算你水性再好,連著帶兩人渡河,終究是吃力。我如今這個模樣,一條命去了大半,就算過了河去也是拖累。你還在這囉嗦什麼,鄭千城的人來了,就走也走不掉了。”支撐著坐起,四下一望,心頭猛地收緊,急忙問道:“愚印哪裏去了?”
陸雲一眼裏沒了愚印,正自焦急,顫巍巍便要站起來,寧海箏扶著他,也跟著站了起來。
陸雲一剛剛站穩,便感覺有異,眼前寧海箏美眸之中竟然映出點點火光,回頭望去,猛地一驚。
他眼前,一群官兵正毫無聲息舉著火把站在那大石後邊,目無表情的看著二人。陸雲一頓時心底犯寒:“這是怎麼回事?”
一時心神大亂,周身冰冷,胸腔內氣血難平,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頓時不醒人事。
官軍中走出一人,幫著寧海箏接住軟倒的陸雲一,道:“船主,我們回去吧。”
陸雲一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軟床之上。床身上下搖曳,又隱約聽到海聲,勉強支起頭,周遭陳設似乎是間船艙,回憶前事,隻記得那晚自己在那河邊吐血暈倒,此時又怎麼會在船上。
艙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大漢走進,見陸雲一睜大了眼睛已經醒來,過去摸了摸他額頭,又抓住他手腕,探了探脈,眉頭微皺,轉身對這艙外道:“快去告訴船主,那個武夷派的小子醒了。再叫廚房送碗粥過來。”接著又狠狠的看了陸雲一一眼,神色很是不善。
陸雲一聽得他說道“船主“,心中疑惑:“船主?不該是官軍麼。怎麼會是船主,難道是海龍團?”心中一急,欲要坐起,可怎麼也提不起力氣,心中無奈:“昏倒前尚能行走,此時連做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那毒性深入一份,身體便虛弱一分。如此下去,不知這命還剩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