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隨著公交車擺動,腦漿似乎也在晃蕩,心情又亂又遭。
這都幾點了,車上怎麼還這麼擁擠!人擠人人壓人,密不透風,一股極其難聞的氣味飄蕩在車廂裏,躲不開揮不去,讓我本來煩亂的心情更加糟糕。公交車每到一站,我都覺得上來的人比下去的人要多得多。中國人真他媽的賤啊,明明看到車裏已經塞不進一張紙,還他媽把自己那堆肉往縫隙裏添,就不怕擠成癡呆?
我衝下麵正往上擠的人群吼了一聲:“別擠了,上不來不會等下一輛啊?”這一嗓子聲音暴大,下麵的人都是一愣。趁這工夫,售票員喊了一聲“關後門”,司機便啟動了汽車。那些幾乎成功擠上車的人跟著公交車跑了兩三步,用手點指著,口中大罵。我知道,那裏麵一半以上的罵聲是獻給我的。
被人罵了,我非但不覺得鬱悶,反而感到十分痛快!
要知道,我從小不願意惹事生非,處處小心與人為善,哪怕吃了點小虧也不跟人計較。可我得到了什麼?吃虧不說,還憋一肚子火。換作往常的我,對公交車上下的這些事情絕不會多說一句話,可今天就不一樣,我居然喊出了那一嗓子,而且喊得很爽!
我終於找到了發泄的辦法,於是變本加厲,又開始炮轟司機和售票員。“你們超載這麼多很危險,知道麼?”我吼道。司機和售票員裝聾作啞,我又喊了一次,聲音更大,語氣更猛。司機怒了,回敬道:“吵吵什麼,北京公交就這樣,不愛坐下去!”
遭遇司機的反擊,我心裏變態的情緒更高漲了,跟我鬥,看老子給你發動群眾!“車裏這麼熱,怎麼不開空調?這不是空調車麼?憑什麼不開空調?”
果不出我所料,這一句話引起了很多乘客的共鳴,超載的事情乘客管不了,可開個空調隻是舉手之勞,司機不開那就是故意克扣了。於是有幾個人附和起來,很快要求開空調的呼聲越來越高,“開空調,開空調”的叫喊聲連成一片,車廂內大亂。
售票員隻得對司機喊:“給空調開開吧!”
司機無奈開了空調,徐徐涼風從車廂壁上的風空送出。雖然這點風也解決不了什麼大問題,但我心裏這個爽快啊!這就是鬥爭的成果,勝利的果實!
我可算想開了,我憑什麼總是忍受?老子也要反抗!不就是一個穿羽絨服的鬼麼?你丫有種繼續來找老子,我看你到底能把我怎麼地!你不是有事情要求我麼?好啊,你看看我求風清舞幫忙,人家對我那態度,你個鬼小子要是也來求我,就給我老老實實、客客氣氣的,不然,小爺我也不伺候了!
公交車停在學校東門口,我雄赳赳氣昂昂,像個得勝還朝的將軍一般走下汽車,橫晃著就進了校門。我抬頭看看係樓,大部分燈都還亮著,趙敏會不會還在係裏呢?應該不會了,如果是喝多了酒,應該早就回家休息了。雖然這樣想著,我還是走進係樓大門。
站在電梯前,我運足了氣,大踏步走進去。我本來按的是七樓,可電梯走到三樓就不動了,電梯門一開一關反複數次,感覺詭異極了。我心想,這八成又是那個鬼在作怪。行,不讓咱坐電梯咱就爬樓梯,你還能把樓梯都給我拆了?我看看你到底想幹什麼!
出了電梯,迎麵從係圖書館裏走出一位老師,手裏捧著厚厚一摞報紙。突然之間,就在那位老師和我中間,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了,是他!穿羽絨服的鬼!那鬼衝我一笑,猛地轉身跑向那位老師!
我還沒反應過來,隻聽見老師“哎喲”叫了一聲,腳下打滑,差點摔個屁蹲。手裏的一摞子報紙散落一地,其中一張不偏不斜,正落在我腳麵上。而那鬼卻不見了。我俯身拾起報紙,那是一張1998年9月份的北大校報,頭版頭條的大標題我沒理會,目光直落在角落裏的一條小新聞,標題是:“哲學係女學生神秘失蹤”!
我的心緊緊地被這標題抓住了。雖然還不清楚這其中的具體原因,但我敢肯定,是那個鬼讓我看到這張舊報紙和這條新聞的,難道那個鬼和失蹤的女學生有關係?
我見那位圖書館的老師正費力地收拾散落一地的報紙,趕緊過去幫忙,說道:“老師我幫您。這麼晚了您還收拾舊報紙?”
“哦,謝謝你啊!可不是麼,係裏明天要進一大批新書,就決定把這些舊報紙和不太常用的老書都搬到地下室去了,好給新書騰地方呢!這不都折騰到這個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