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伊點點頭,嘴角和眼角又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像是水麵上的一道漣漪,迅速劃過臉部,然後又在眼睛裏凝聚成兩點火星,轉瞬消失在眼波深處。
不知道為什麼,索菲亞每次看見他的微笑,那種神秘出塵的感覺,就更盛一分。
“獨腳的夔羨慕多腳的蚿,多腳的蚿羨慕無腳的蛇,無腳的蛇羨慕無形的風,無形的風羨慕明察外物的眼睛,明察外物的眼睛羨慕內在的心靈。
“夔對蚿說:“我依靠一隻腳跳躍而行,沒有誰再比我簡便的了。現在你使用上萬隻腳行走,竟是怎麼樣的呢?”蚿說:“不對哩。你沒有看見那吐唾沫的情形嗎?噴出唾沫大的像珠子,小的像霧滴,混雜著吐落而下的不可以數計。如今我啟動我天生的機能而行走,不過我也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夠這樣。”
“蚿對蛇說:“我用眾多的腳行走反倒不如你沒有腳,這是為什麼呢?”蛇說:“仰賴天生的機能而行動,怎麼可以改變呢?我哪裏用得著腳呢!”
“蛇對風說:“我啟動我的脊柱和腰脅而行走,還是像有足而行的樣子。如今你呼呼地從北海掀起,又呼呼地駕臨南海,卻沒有留下有足而行的形跡,這是為什麼呢?”風說:“是的,我呼呼地從北海來到南海。可是人們用手來阻擋我而我並不能吹斷手指,人們用腿腳來踢踏我而我也不能吹斷腿腳。即使這樣,折斷大樹、掀翻高大的房屋,卻又隻有我能夠做到,而這就是細小的方麵不求勝利而求獲得大的勝利。獲取大的勝利,隻有聖人才能做到。”
“先生,蛇我們倒是見過,不過,啥是蚿、啥是夔呀?”
“蚿是一種多足的爬蟲,又稱千足蟲,類似於蜈蚣,不過它與蜈蚣不同,蚿不會主動咬人,但若是主動接觸,則會被它分泌出的毒液影響。”
令人驚異的是,回答的不是桓伊,而是索菲亞!
“先生,這個大家夥說的是真的嗎?”倆魚侍衛用不信任的目光注視著索菲亞,還特地問了問桓伊,如果桓伊否定,就算索菲亞說的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也會被一票否決,這是毋庸置疑的。
“這位姑娘所言不虛,蚿,確實是如她描述那般,隻是你們不曾見過,或許仍舊難以想象。”
說罷,桓伊頃刻向索菲亞深深作揖道:“沒想到,姑娘也如此見多識廣,博聞強識,卻是在下眼拙了。”
“不不不,桓先生言重了。”索菲亞出奇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為之尷尬一笑,“我家居蠻野蒼黃之地,故此多見蚿蟲蠍子等物,至於夔是何方神聖,則要請教先生了。”
“唔,這個夔嘛…”桓伊抬頭微仰,右手緩緩撫摸著下巴,忖量著,改用怎樣淺顯的解釋,才能讓他們更好地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