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駭地發現,在這裏,時光似乎是被凝滯在了20年前。剛才照片上那兩個小孩,姐姐應該和我差不多大,不知道他們現在的命運如何。瑙岡戰亂一起,這一家人還能否平安如初。
在廚房裏,我找到了一個冰箱,打開一看,裏麵居然還有一些食物和幾罐可樂。我欣喜若狂——實在是餓瘋了,渴瘋了,拿出可樂掰開蓋子就往嘴巴裏灌。
我的舌尖能夠感受到可樂清涼的甜味,但也到此為止了:可樂剛沾上我的舌尖就立馬蒸發了一樣,飄散了。我的鼻子還能聞到可樂的甜香,可是它就是進不到我的喉嚨裏。
這種感覺讓我抓狂不已,我拚命地把冰箱裏所有的可樂拿出來,往嘴巴裏灌,可是所有的可樂都灌完了,還是沒有一滴能夠進入我的喉嚨。
我又從冰箱裏拿出麵包來啃,讓我意外的是,這應該是20年前的麵包居然還蠻香的,還很糯。我嚼了兩口,剛想往下咽——麵包也消失了,根本咽不下去。
我又拚命嚼了兩口麵包,想要往下咽,可是這麵包和可樂完全就是一個德行,最多讓你的舌頭過過癮,然後就消失了,根本就不進你的肚子。
這讓我抓狂到了極點,我把麵包扔在地上,抓起旁邊的一個椅子來就開始狂砸,把廚房裏的瓶瓶罐罐都砸得掉在地上稀巴爛。
可是很快,椅子也莫名其妙脫手了。我人還在用力,一個不留神,踉蹌幾步,幾乎跌在地上。仔細一看,我雙手握著椅子的兩條腿都短了一截——被我握住的地方,都消失了。
我渾身顫抖,這地方,什麼鬼?這麼邪門?當下發瘋一樣衝了出去。
我覺得村子裏的其他別墅應當也差不多是一樣的,因此我就想走出這個村子,去找小雨和“騷猴子”——雖然我並不確定以我的體力能否支撐到那一刻。
我踉踉蹌蹌,沿著村子裏那條大路行走,兩邊的別墅如同巨人一樣靜靜地盯著我看。我越來越覺得有些發毛,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可是身體實在是虛弱,依然走得極慢。
漸漸地,我發現有點不對勁——這個村子應該是不大的,當初“地獄犬”的皮卡才用了不到10分鍾就貫穿整座村子。我再廢,走上1個小時也足夠能走出去了吧?可是我覺得自己已經走了1個半小時了,還在村子裏轉悠。
我開始數旁邊有多少棟別墅,結果數到50-60,還是沒能看見村子的邊緣。
這座村子怎麼突然膨脹了?變得這麼大?
我心裏頭又開始發毛了。
又走了大概半個小時,我忽然在一棟別墅門口站定——這棟別墅的款式看上去和其他別墅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我總覺得很熟悉,而且我覺得我應該進去看看。於是,我走了進去,並且直撲二樓左邊的第一間房間。
一進去,我的喉嚨裏就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嚎。
沒錯,這裏就是我剛才打開電腦,並且喝可樂的那棟別墅。
我走了大半天,居然回來了,這意味著我一直在原地轉悠。
房間裏的陳設基本沒變,不過我發現原來那台安放台式機的地方,此時放的是一部筆記本電腦,還是日本某個品牌的。打開一看,裏麵除了遊戲,還有幾部電影,包括小電影。
電腦上顯示的時間,是2001年2月17日。
非但如此,我還在另一間房間裏的床頭櫃上,找到一個相框,裏麵照片的時間錯是2001年2月27日。
這張照片上依然是我剛才看到過的那一家四口,隻不過兩個孩子更高了一些,父親的頭更禿了一些。再仔細觀察四周的家具陳設,的確與剛才有些許變化,增加了2000年後出現的一些電子產品,比如在一間似乎是小姑娘閨房的房間裏,我看到了一個索尼的超薄Walkerman。
我實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逃一樣地奔出了房間,繼續在道路上走。可是我依然走不出這個村子,我也沒有勇氣再進入道路兩側的某個別墅裏去察看,或者尋找什麼能吃的東西。
恐懼讓我甚至覺得死亡或許是一種解脫。就好像你在看恐怖片時,把自己代入被惡鬼糾纏的主人公,有時候會羨慕那些已經領了盒飯的配角——不用再受折磨了。
我頹然靠在路旁的燈杆上,坐在地上,幹渴的喉嚨裏幾乎冒出煙來,肚子也咕嚕嚕叫得厲害。
但我不想再動了,就這樣等待死亡的來臨,或許也不錯。
很快,我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