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頡明白他的心思,同樣隻能尷尬的敷衍了幾句,朝太弈使了個眼色,順勢借坡下驢的告辭。通天道人高高的昂著頭,朝著後羿等一眾東夷長老冷笑了幾聲,甩了一下道袍的長袖,跟著夏頡離開。
原始道人遲疑了一陣,還想要和後羿分說幾句呢,夏頡已經跑了回來,拉著原始道人的袖子,用力的拉著他去了。一邊拉扯,夏頡一邊低聲嘀咕道:“師伯,你和他們這群妄人說什麼?他們以為金烏神魄就是天下最厲害的法寶,您又無法給他們演示那量天尺之類的法寶的厲害罷?您總不能一尺把他們闔族都殺了,可不這樣做,他們又怎麼會知道那量天尺的確是超過金烏神魄的厲害法器呢?”
搖搖頭,歎息了一聲,夏頡惡意的勸導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您要金烏神魄,正好我們也要他們祖地中的一件法寶,幹脆我們兩方聯手,把他整個祖地都搶了過來,豈不是幹淨麼?”夏頡心裏那個樂啊,平白的掉了兩個天尊級的幫手下來,他能不快活麼?比較而言,哪怕太弈再厲害,在夏頡的心目中,太弈的實力也是遠遠不及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的。
原始道人遲疑了一陣,終於無奈的點點頭,苦笑道:“如此,罷了。事急也,且從權。師尊要那九隻金烏的神魄煉製一件純陽的法寶,乃是日後有大用的,就算拉下臉麵做這巧取豪奪的勾當,也是沒奈何了。”
夏頡呆呆的看著原始道人那張銀盆般的臉蛋,那對清澈如水的眸子,彷佛已經看透了世間一切,夏頡甚至感覺,在這樣的一對眸子之下,他所有的隱私、所有的私秘東西,都被原始道人一覽無遺。看著那樣清澈、明淨的眼光,夏頡突然一陣心虛,連忙把頭扭了過去,大聲的吼叫了起來:“赤椋,叫兄弟們帶上坐騎,架上三架馬車,我們離開‘落日城’。”
‘嗬嗬’,原始道人輕聲笑了起來,他在那裏淡淡說道:“毋庸自責,這不是你調唆貧道行那強奪之事。金烏神魄,師尊是一定要拿到的,東夷人這等頑劣,貧道師兄弟二人,卻也是做好了兩手準備來的。”手上拂塵一抖,把幾隻在附近‘嗡嗡’盤旋的小蟲趕開,原始道人笑起來:“我等身份,做這種事情卻是委屈,隻是,無奈何呀。”
“嘿嘿。”夏頡幹笑了幾聲,監督著赤椋他們飛快的備好坐騎、馬車,低聲說道:“這種事情,您也不用親自出手罷?”
原始道人搖搖頭,淡淡的說道:“若我和通天師弟親自動手,拿了那神魄就可輕易離開。若是讓門下諸位大弟子出手,怕是和東夷的大巫有得糾纏,他們失手殺了人,可就不好了。”他看著夏頡笑嗬嗬的說道:“謀了人家的財,若還要害了人家的命,可是說不過去的。”
冷汗立刻就從背心冒了出來,夏頡有點心虛的想到了太弈帶來的八百大巫。太弈這是典型的謀財害命啊,全力一擊之下,也不知道東夷人會死傷多少。看了看在那裏眉飛色舞的和通天道人嘀嘀咕咕的太弈,又看了看麵色彷佛風平浪靜的海麵一樣深不可測的原始道人,夏頡輕輕的噓了一口氣,希望,希望太弈出手不要太重,不要引起原始道人的反感才好。
百名東夷的九羽箭手騎在翼手龍上,護送著夏頡他們一路遠去了數百裏,感覺夏頡他們已經不可能對‘落日城’造成任何威脅了,這才一句話也不交待的,久這麼慢吞吞的飛了回去。夏頡他們也就立刻原地安營紮寨,百多名士兵跑去附近的湖泊內打撈鮮魚、水獸,又有數十名士兵揮動兵器,殺向了附近的凶猛獸群,準備生火做飯了。
夏頡跳到了一架馬車的車棚上,眺望了一下‘落日城’的方向,突然皺眉、攤開雙手歎息道:“我們這次出使可是憋悶,打發使者的禮物可都一張皮子都沒有拿到,就不要說赤椋始終惦記著的東夷人的姑娘了。”
一眾隨行的軍士、大巫轟然大笑,指著赤椋連連嘲笑不已。一路上他們這支隊伍就是被東夷的各個部落的好手輪番挑戰打鬥,哪裏有什麼姑娘主動投懷送抱的?至於那打發使者的禮物麼,麵色通紅的赤椋已經比比劃劃的詛咒起來:“小氣的東夷人,該死的後羿,按照常理,每個隨行護衛起碼都要幾個金熊錢的錢物,尤其我們領隊的使節,更要有一筆豐厚的饋贈。這次可好,不但一個銅錢都沒有,連飯都沒吃一頓。”
赤椋正在這裏罵得開心,那邊太弈一屁股坐在了一堆牧草上,隨手扒拉了一塊幹獸糞重重的砸在了赤椋的腦袋上,砸得是糞土渣滓滿天亂舞啊。赤椋一聲尖叫,卻看得太弈用剛剛抓了幹糞的手挖了挖耳朵,又挖了挖鼻子,指著夏頡身邊的白大笑道:“你還想要他們有饋贈麼?夏頡娃娃的那頭畜生,走過了幾十萬裏路給他們養的貔貅送了一肚子娃娃過來,以當代後羿的小氣脾性,不下令殺人就很給麵子,你還想怎地?”
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同時大笑,兩隻拂塵朝著那牧草一點,頓時數萬支牧草自動的滑動起來,仿佛有數百支細致的小手在那裏同時編織一樣,無數碧綠的草莖相互交叉,瞬息間就編成了一條方圓兩丈許的草席。兩名老道往那草席上盤膝一座,手上拂塵往領子後麵一插,雙手合在丹田前三寸許,掐了一個清心凝神訣,頓時一絲絲清氣蕩漾,整個營地內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好手段嗬。”太弈吃驚的看了一眼兩個老道,他自忖自己殺人滅城的本事要超過這兩個老道,但是這種完全師法自然,沒有一點煙火氣的法術,卻是他所不擅長的。讓數萬支牧草自動的編織成席子?也許,也許最能和植物進行溝通的黎巫,可以勉強做到罷?這一下,太弈對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的興趣可就更加濃烈了。他知道夏頡在安邑城辦了一個道場,在幫一個古怪的流派收錄門徒擴張教益,但是太弈從來沒想到過,夏頡幫助的這個流派,擁有這樣實力莫測的兩名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