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從地平線上隕落,放眼望去,方才還一片血紅的天幕已被幽暗的藍色所取代,森林也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倒也不是完全靜默無聲,畢竟還有樹幹樹枝如同漆黑的鬼影一般隨著妖風沙沙作響。
夜間的森林溫度陡降,而饑餓又令寒意更甚--對於大多數黑魔法師而言,饑餓是大敵,好在對於此事她有相當充足的經驗,她稍稍加熱了瓶子裏的水,並將其一飲而盡,這樣可以暫時欺騙一下自己的胃,也可以令自己暖和一些。阿須蕾將龍蛋抱在懷裏並裹了裹鬥篷,但輕薄的布料帶不來半絲溫暖。莊園離自己不過五公裏,或許她可以通過瞬間移動回到那裏,畢竟再破落好歹也算是個有頂的房子,而且現在督導下落不明,偶爾破誓應該也無妨。但她轉念一想,覺得即使是回到同事身邊也毫無歸屬感,等待她的也隻有排斥和貶低罷了。
路程雖不長,但路況艱險,徒步回去可能會花費超過一個小時。但那個女主人卻曾以極快的速度追趕上了他們,令江楠也大為吃驚,這是為什麼?阿須蕾喚出光明燈,撥開女主人現身的那片灌木叢,發現裏麵居然藏著一塊與本地天然石完全不相似的花崗岩頂蓋,並且旁邊的泥土上殘存著拖動的痕跡--是密道嗎?她好奇地掀開花崗岩往下看去,果然有一條僅供一人入內的漆黑隧道蜿蜒而下,光明燈照不了太遠,她隻好扔了一個小石子下去,石子的彈跳聲很久才停歇下來。
接近二十米深……她心想,如果這條地道真是通往莊園的密道的話,莊園地下的深度居然勝於地上建築的高度。她小心翼翼地沿著石梯走了下去,由於白天下了一場雨,靠近入口的台階積了水,剛開始的一段,她幾乎是滑下去的。好在石梯雖然冗長枯燥,倒也並無什麼異像,她就這樣沿著石梯走到了底部。
在她麵前的是一扇被鋼條與鉚釘加固的木門,有門閂,不過倒也沒上鎖,阿須蕾想試著將它抬起,可手剛一觸摸到門栓,就好像被烈火灼燒一般疼痛。女主人是怎麼進去的?她四下張望找尋線索,並且將光明燈打得更亮,這才發現了門栓上密密麻麻布滿了血手印,看得她頭皮發麻。
是魔法加持。阿須蕾暗忖,她劃開了自己的掌心,將血塗抹開來,再度搭上了門栓。這一次嗜血的門閂沒有拒絕她--門被打開了。
麵對眼前的景象,阿須蕾大為訝異。她驚訝於破敗的地上建築之下居然隱藏著這樣一個窮極豪華的小宮殿,剛一踏入便覺豁然開朗--於地上的昏暗不堪相反,這裏燈火通明,一塵不染的花崗岩地板甚至能倒映出拱頂上的拱梁與繪畫,兩側的大理石牆每隔八米就間隔一根漢白玉石柱,上麵印刻著講述古代魔法戰爭中傳奇故事的浮雕,每根柱下都站立著一尊石像,乍一看之下十分眼熟--她湊近仔細打量,兩排石像均高達兩、三米,下顎突出、青麵獠牙、巨掌上有三指、雙眼分的很開--正和先前的魔獸相似,不正是那惡獸的石雕版嗎?!
莊園主自己知道這件事嗎?一定知道,這裏的長明燈並沒有經過魔法加持,必須時常更替油芯;灰塵和汙垢也需要人長期打理;更不要說繪畫和浮雕了,從品相上看來,自然少不了匠人的維護!明明能夠維持運營如此豪華的地下室,卻不對地上做任何修葺,對外還一個勁地哭窮,這是什麼道理?難道地下真的像栗梓汀所說,隱藏了不可告人的邪術?疑惑不僅湧上心頭,她沿著狹長的主廳一直走,可是兩側既沒有房間,也沒有什麼令人生疑的擺設,要說詭異之處,便是長廳另一端的盡頭,好像有什麼人靠牆坐在地上……“我是前來辦案的魔役,請教您是哪位?”阿須蕾向那人自報家門,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一直走到她能夠看得清的距離,不由嚇得渾身顫抖--靠在盡端石牆上的人沒有頭顱,隻能從服裝上辨別出她是女莊園主!
受驚的阿須蕾忙四下張望,無論是頭還是行凶者都不見蹤跡,抬眼看到的也隻是垂直的牆間規則突出的幾塊磚石而已。
梯子!她瞬間反應過來,爬到頂應該就能夠到達地上。她調整了一下龍蛋在鬥篷裏的位置,以確保它的安全,隨後便靈活地攀爬了起來,攀岩對她而言並無太大難度。原本她的目標自然是到頂,然而攀爬到一半時卻發現牆中間有道縫--縫隙組成一個長方形的框,像是道暗門,從地下仰視實在不易被發現。仔細一看,上麵果然也有血手印,她將尚未結痂的血手覆蓋上去,暗門往內縮了進去,隻是空間不大,隻能供一人爬進去。
是不是應該先找到同事們,再商量暗門的事?阿須蕾不得不承認麵對莫名出現的暗道,她有些膽怯。但一想到江楠他們譏笑的嘴臉,瞬間又變得無所畏懼了。她貓著腰剛要進入,卻感覺觸斷了什麼弦,忙一縮身,隻聽倏的一聲,一把明晃晃的鍘刀落在她眼前!此時的她快速退出了通道,單手抓著一塊石磚懸掛在牆上,驚出一身冷汗--如果剛才再晚個幾秒鍾,現在的她也像女莊園主那樣身首異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