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浮在水中,全身縮成一團。
冷,徹骨的冷,像是無孔不入的鋒利鋼針,千根,萬根,直入骨髓,將林澤刺得體無完膚。
林澤緊閉著雙眼,用最初的,躲在母體裏時的姿勢將自己保護起來。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寒冷凍住他的神經,令他無法思考,大腦中,隻剩下這個屬於一個年輕普通男孩兒的躲避危險與死亡的本能念頭。
誰來救救我啊?
誰能在我最危難的時刻拉我一把?
這樣的人,恐怕除了爹娘,再沒有第三個人。
可是,可是林澤的爹娘!
林澤倏地睜開了眼,他的爹娘還等著他!
我不能死,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像是視死如歸的勇士,林澤咬緊牙,緩緩舒展開了身體,迎接寒冷湖水那毫無破綻的侵襲。
冰靈仙花,冰靈仙花。
如此美麗聖潔的名字,沒想到,你竟是一朵徹頭徹尾的毒花!
我林澤雖身世淒涼,受盡苦楚,但也絕對不是軟弱,可以輕易打敗的懦夫。
好啊,今天就讓我們好好見識見識,究竟是你毒,還是我強!
林澤睜開雙眼,堅定而無畏地看著那已經近在咫尺的冰靈仙花,伸出手,好似要用盡全部的爆發力一般,拚命地向前一劃。
他現在渾身的玄力已經被盡數封印,與一個普通人無異,每劃一下水,都必須要停下來休息,更何況還要算上浮出水麵換氣時消耗的體能。
支撐他的隻有信念。
他要活著,他要征服這朵花,他要變強,要風風光光地找到爹娘回家!
冰靈仙花還是那般優雅地浮於水中,林澤拚命製造出的小小水紋,也不過就讓它輕微地動了動潔白如冰雪的單薄花瓣。
它像是一位仙子,看透了人間的分分合合是是非非,獨立於一隅,為自己築上了一道厚厚的,冰冷的保護層,對著眼前那嚐試闖入的滿懷信念的男孩,不屑又同情。
不,不,不!
我不能輸,我要撐下去!
林澤的眼前一片模糊,像是被仙子蒙住了雙眼。
她在他耳邊輕聲歎息,慈悲地勸告。
回去吧,孩子,回去吧。
不,不可能!林澤在水下用力地甩頭,拚命地想要掙脫。
掙脫懦弱的束縛。
林澤分不清眼前是虛幻還是現實,他隻覺得那花一會兒離自己很近,一會兒又很遠。
耳邊的女聲溫柔似水,像是娘親在孩子睡前道的那聲,“好生休息,莫要再亂跑。”
是他母親的聲音嗎?
是的,一定是。
女聲像是一層柔軟的棉花,緊緊裹住林澤的身軀,“孩子,睡吧,你已經很累了。”
“不要再去努力了,我和你爹爹已經回來了。”
“不要再去抗爭了,你已經足夠強大了。”
“好。”林澤說。
一口冰冷的水狠狠嗆進咽喉,林澤拚命掙紮著向上遊去,浮上水麵大口地呼吸。
待到氣息恢複,他才悵然若失地四下看了看。
沒有棉花,沒有母親,隻有一池靜謐得詭異的湖水。
這花莫非,能使人產生幻覺?
林澤雙眉緊蹙,對這毒花,不由更加忌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