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利聽到老師對這位不管是不是都已被自己認做情敵的人誇獎,在暴狂的妒忌中,不由也心內驚訝。當然了,他寧願相信淩光是在胡吹毛料。
“淩先生對病患不加診斷,卻對她的病情了如指掌般,這是如何,還請指點我老朽一二。”丁目雙目放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問道。
“這個……這個……您老的話實在不敢當,我是……我是……是……”
看淩光吱吱嗚嗚不想開口的樣兒,丁目側過頭去,清咳一聲,仍舊一副笑容可掬態,看上去沒有絲毫的不滿。
吉姆利一旁小聲嘟囔著淩光不識抬舉。當然了,他始終相信,淩光是碰巧猜對的。
丁目站起身來,褪掉白褂掛於一旁,在對吉姆利道:“把消毒水和剛才那兩個針管一並拿來,然後去吩咐他們準備一下,我要宴客。”
“誒!”吉姆利辦妥交代,匆匆去了,臨走不忘瞪淩光一眼。
不想再糾纏下去繼續吃白眼的淩光,望著吉姆利出門前的背影,真想回去娜娜家啃兩個苞穀麵蒸饃算了。
“淩先生請再少待一會,我把手頭上這點事兒忙完,他們準備晚宴也需時。”
“您忙您忙,我陪您。”
丁目不再說話,換了副膠皮手套,拿起方才注射柴胡時用過的兩個塑料針筒,拔去針頭,先舀瓢清水灌入衝洗後,再將它們泡入了消毒液中。
一旁淩光看到這一幕大驚,下意識地衝口而出道:“怎麼能這樣呢!塑料注射器皿是不可以回收再利用的!”他顯然猜到了丁目如此厚待這兩件廢品的用意。
丁目抬眼望了望淩光,抽出埋在消毒液內的大手,摘下手套座回椅內,先是嗬嗬地笑了笑,才道:“我就知道淩先生是同道中人。”再搖頭輕歎,“難道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是禁止再使用而必須要被銷毀的嗎。要知道,多牧人人都讚老朽‘神醫’,可實際上,到底幾斤幾兩我自己心裏是再清楚不過的,老朽雖不敢自誇醫術高明,但這一身的活計,確是正經八百學過來的,行醫這麼多年,對於醫生的道德準則,那是須臾不敢忘,對於逾越醫德範圍內的事,老朽更是不敢也不屑去做!隻是有些事情,不是表麵上能看出來的。”
丁目這一長篇大論,其實什麼也沒說明,隻是將他自己誇了一通……在淩光聽來,他像是在表明心跡,又像是在怪責淩光多事,當然更像是在嘲弄淩光魯班門前弄大斧。反正我們的淩教授聽起來總覺得不那麼是味兒。
淩光:“那您為什麼要……”
“唉!淩先生,你先看看我這裏吧。說起來,多牧部落的民風向來純樸(想到吉姆利,淩光便不敢苟同),此處本就人跡罕至,他們又向來少與外間主動接觸,由其這許年間,更似乎是與外界斷絕了聯係般。多牧的族民天性慣了靠天養人,當然了,我不是指他們生性懶惰,隻是說他們習慣凡事必問鬼神,無事不求蒼天。由其是遇到一些個生老病死更加為甚。直至老朽醫遊至此,又碰巧醫治了一些在他們看來天大、但根本算不上疑難雜症的病例,才逐漸改變了他們較為落後和封建的思想。而我這‘神醫’的名號也就越叫越響,慚愧哪!這些部族人民感戴老朽些許的微德,留下了老朽,並在這山清水秀、綠樹環繞之處為我蓋了這麼一棟棲身之所。老朽真是何德何能啊……而為了我行醫方便,他們更是不辭勞苦,不計較經濟負擔的為我、為這裏一次次、一件件的添置著如今擺在這裏的醫學用品。”說到這裏,丁目指了指四周滿擺的醫療用品,長歎一口氣,再道:“這裏所擺放的每件物品,其價值都遠超過了它們的本身,這當中所包含的,不僅僅是一些金錢方麵的,它內在的價值是無法衡量的!”說著他便拿起身前的針筒,用神凝視良久,遞給淩光,神色凝重地說道:“多牧的環境你也看到了,就隻這小小一根針管,當中包含了多少辛酸,多少汗水哪!它的價值,從運送到多牧的那一刻後,若用金錢來衡量,可能說是它自己本身價值的百倍也不為過!”
淩光聽罷嘴巴長得碗大,老半天才反應過來,無奈搖頭道:“我好像有點明白了,原來如此。哎……這算是負增長吧……”
丁目搖頭失笑:“淩先生明白就好。”
淩光撓撓頭皮,看著手中捧著的針管,一陣感慨,旋又想起什麼,不禁衝口而出:“可是,即便回收再利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就當它是玻璃針筒來用吧,可這樣的消毒步驟,也未免太簡單了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