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光趕忙客氣兩句,心內卻不知把他罵了幾通。六十歲不到就自稱什麼“老夫、老朽”的,擺明了倚老賣老。
不等對方下一輪的吹捧之詞,淩光趕忙引開話題道:“陳教授這茶味道不錯呀。”
陳明:“哪裏哪裏,都是些粗茶,不過就是一向喝著順口,便帶了些來醫院享用,等下我給淩醫師包些回去做解渴之用。”
淩光不置可否。
那陳明又道:“不過說起來,老夫對茶道倒還算是有些研究,好比剛剛淩醫師你品嚐的這『特級鐵觀音』吧,它便是……
一通自我吹噓。
淩光聽地好不耐煩,頻頻抬眼望向陳明那辦公室頂牆上掛著的鍾表。陳明也是察覺到了,於是便也裝做似是不經意間的抬眼看了看頭頂上的時鍾,嗬嗬一笑,說:“哦,都兩點了,該上班了。嗬嗬,跟淩醫師談話真是快事,時間不知不覺便過去了。”
淩光暗付“我跟你正好相反。”
笑了笑,兩人一同站起身來,握了握手。陳明道:“那就不耽誤你了,改天咱們再聊。”
淩光口道:“一定一定。”心中卻道:“門都沒有……”
再寒暄幾句,淩光抓住機會,開口說道:“黃櫻的手術,我來主刀。您意下如何?”
陳明:“手術?”
淩光點頭道:“對呀,怎麼?”
陳明當下便放開了緊握著淩光的大手,臉顯難色道:“這個……恐怕我不能答應你。”
淩光詫異:“怎麼?我們不是剛說得好好的嗎?我以為您那邊沒問題了。”
陳明搖頭苦笑:“我還以為你不再堅持了呢……”
淩光大惑不解,問:“為什麼您就是堅持不讓我為黃櫻做手術?”
陳明歎了口氣,說道:“淩醫師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瞞你了。實話說了吧,這黃櫻是我故意拖在醫院的。”看到淩光神色有些不善,再苦笑一聲,道:“淩醫師不要這樣看我,我不全是為了咱院的‘業績’。你也是個醫生,黃櫻的病情你不是沒有看到。她那樣子試問怎麼能動手術?”
淩光不滿道:“就算不能動手術您也不能這麼拖著病人呀?這不是讓人家花冤枉錢嗎!?”
陳明卻有他的一番道理:“敢問淩醫師,若你是個病人,來到一家醫院看病,可這家醫院卻明確告訴你,你的病已經沒得醫了,你聽到這話會怎麼做?”
淩光想也不想的衝口而出道:“當然是馬上換家醫院繼續治療了!這還用想?呃……”說完便啞口。
陳明仍是一臉笑容的望著淩光。而此時的淩光,臉色已漲得通紅了。
淩光:“即便這樣,您……您也不能耗著病人呀!好歹都要有個交代哪。”
陳明好整以暇道:“告訴他們實情,他們就會死心嗎?還不是會抱著一絲希望繼續四處奔波。到頭來,花的冤枉錢更多。”
“我不管!總之我一定要為黃櫻做手術,我不能讓她這麼拖下去,這樣不管是對醫院或是對病人都不好。”淩光聲線提高了幾分。顯然,詞窮的他可能沒聽過那句話有理不在聲高。雖然陳明的道理都是些歪的……不可否認,他的做法雖稱不上對,但也不能統率的稱其為錯。從人道主義來講,這做法對那母女兩有些殘忍。但換個角度,現實點說:在醫院,甚至在病人,可能都是個正確的決定。不過,這一套‘謬論’在淩光麵前顯然行不通。
“總之我決定了,本周就為黃櫻動手術,不勞您費力,隻要您這主管大夫簽個字就行了。”反正‘講理’是講不過對方了,幹脆硬氣點說。
他這措辭在陳明聽來著實刺耳,為照顧二人麵子,他強忍著不快,道:“淩醫師不可任性哪,這黃櫻的病情複雜,確實不適合做手術,萬一出個什麼問題,對大家都不好吧。”表情沒怎麼變,不過說話時的聲音已經略有僵硬了。
淩光道:“能有什麼影響?陳教授放心,這是我淩光的手術,與任何人無關,真出個什麼事了,也牽扯不到您的頭上。”
陳明盡量壓製著自己那越來越火旺的怒氣,耐心道:“淩醫師這話說得稍欠斟酌。要知道,這腦科可是咱們醫院的招牌,那黃櫻在咱們醫院已經住了一月有餘,萬一到頭來沒把病人治好反倒把人治死,那不僅是對你名聲的打擊,對咱們醫院聲譽損害更大哪……”
淩光越聽越惱,冷哼一聲,道:“說來說去,意思就是這名聲要比起生命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