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琳嫣然一笑:“我可比不了碧悠,碧悠比我漂亮多了。”
一碗香不大,幾人趕到的時候,碧悠正在堂前迎客。她皮膚白皙,身材勻稱,既有小家碧玉的溫婉,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身高足有一米七一,穿了一雙平底布鞋,走路的時候輕巧無聲。一身裙裝,腰細、臀寬,弧度完美而誘人。藍底白花的裙裝,微泛紅色的上衣,襯托得她整個人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紫羅蘭。
溫琳的話是自謙,碧悠美則美矣,如果非要拿她和溫琳相比,也是一時瑜亮,不相上下。漂亮女人見到漂亮女人,總願意對比一番,就和男人愛比較財富和權勢一樣,李夢涵明是說溫琳,其實也有將自己和碧悠對比之意。
其實真要說起來,關允和齊昂洋也不是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見到如碧悠一般的絕色美女,難免也會多看幾眼,甚至會攀談幾句,但眼下卻沒有心思。不提身邊有幾位美女在側,就是今天二人要談論的話題,也不適合跑題。
幾人要了一個雅間,在二樓的走廊盡頭,十分僻靜,又點了一碗香最出名的八種蒸碗。坐下之後,關允開口說道:“下一步要好好規劃一下開發區的投資問題,讓冷子天的資金進來,但同時又要阻止冷子天的重汙染企業進入黃梁,我已經初步說服了蔣書記……接下來就看昂洋和墨虞的運作了,投資曆史文化城和成語故事宮,必須要拿出一個成熟的方案來。”
“方案早就有了,成熟不成熟,要討論了再說。”齊昂洋平常嘻嘻哈哈,但在正事上從來不含糊,“不過有一個問題是,鄭天則的失蹤,會不會影響投資大計?”
“應該不會,鄭天則的倒台在意料之中,他不會成為投資大計的障礙……”關允話說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麼,一下驚醒,“不對,鄭天則不是自己跑路了,肯定是被人困住了。畫,對了,畫可能是他傳遞的信號。”
傳話
關允此話一出,頓時震驚了幾人。
齊昂洋吃驚不小:“怎麼說?你從哪裏想到會是鄭天則向你傳遞信號?”
“猜測!”關允用手一指對麵的牆壁,“看……”
眾人順著關允的目光一看,頓時一臉震驚。
一碗香的裝修風格古色古香,整個酒店飛簷畫棟,類似古時的酒樓風格,門口掛的也是一對喜氣洋洋的大紅燈籠。如果不是來來往往的人群衣著光鮮而現代,還有汽車聲聲,直讓人疑心回到了古代。
整體風格古典,包間的裝修風格自然也是如此。關允幾人所在的包間名字叫燕草,房間內有屏風,有古箏。牆上的壁畫也是古樸雅致,遠山近水,白雲深處有人家,山水靜好,老翁垂釣,頗有情調。
上麵還有題字。
讓眾人大吃一驚的不是畫中的意境,而是題字——雲中世界,靜裏乾坤!
和塞到關允懷中的字畫上的題字完全一樣,到底是巧合還是另有原因?
齊昂洋震驚之餘,起身來到壁畫前麵,仔細端詳了一番,搖頭說道:“不管是運筆的手法,還是畫中的意境,還有題字的字跡,和你的畫不是出於同一人。”
“那幅山水畫,畫畫的人和題字的人,也不是同一人。或者說,畫畫之人,題寫春聯之人和題字之人,是三個人。”關允想了一想,想通了其中的環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應該說,畫是古畫,春聯是後人題上去的,而‘雲中世界,靜裏乾坤’幾個題字,是剛剛題上不久。”
“雲中世界,靜裏乾坤……”蘇墨虞在關允的引導下,想通了什麼,“似乎說的是一處幽靜的地方,雲中世界,是說……”
“白雲深處有人家——住在山上,白雲穿山而過,不就是雲中世界嗎?”溫琳體會過平丘山山頂空中花院的妙處,脫口而出,“靜裏乾坤就更好理解了,正好呼應雲中世界,如果我理解沒錯的話,應該是說在山上有一間僻靜的小屋……”
“小屋就小屋好了,為什麼要用世界和乾坤形容?直接寫我在山中一間僻靜的小屋裏不就行了?”李夢涵不但不解,還很不以為然。
“要是能說個明白,就不會讓人暗中借畫傳話了。”關允笑笑,“畫和話同音,傳畫就是傳話的意思。如果能直接傳話,也就不是雲中世界和靜裏乾坤了。用世界和乾坤形容就證明了一點,傳話的人,被人軟禁了,困在一間僻靜的房間中。”
聽關允這麼一分析,眾人都恍然大悟,齊昂洋又問:“好吧,就算你推測得正確,那麼你怎麼就認定是鄭天則向你傳話而不是別人?”
“目前黃梁的局勢,就鄭天則是關鍵點了,現在鄭天則又失蹤了,除了他故弄玄虛地傳話之外,還能有誰?”關允也是完全理順了思路,但至於是誰軟禁或說綁架了鄭天則,他不敢妄下結論。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對方對黃梁的控製力度很大,否則也不會悄無聲息地就拿下了鄭天則。
要知道,鄭天則可是市公安局長,還是黃梁三大宗姓之一鄭姓的代表人物。以鄭天則在黃梁幾十年的經營,他就算完全倒台,也會有許多死忠追隨。除了戴堅強和屈文林兩大王牌之外,他身邊不入流的忠心耿耿的手下也有很多。
更何況他現在還是名正言順的市公安局一把手,手中的專政力量和地下勢力依然十分龐大。能不驚動任何人就將他控製在手,就說明出手之人要麼一直就是可以控製鄭天則的人,要麼就是鄭天則最信任的人。
“鄭天則向你傳話,是什麼意思?”齊昂洋現在也認可了關允的推測,但他還不明白鄭天則為什麼要向關允傳話而不是向別人。
“是想讓我救他出來。”關允自信地一笑,“整個黃梁,能明白他的暗示並且能救他出來的人,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但最有可能親自出手救他的人,隻有我一個。”
因為發生字畫的小插曲,幾人匆匆吃過飯,回到了酒店,重新拿出畫研究了一番。關允心思一動,用手一摳“雲中世界,靜裏乾坤”的題字,果然,一捅就破,裏麵露出了一張小紙條。
眾人都驚訝地“咦”了一聲,關允拿過紙條一看,上麵隻有歪歪扭扭幾個字:“關允,救我。”字跡如小學生所寫,而且筆畫極不連貫,顯然是倉促之下匆忙寫就,應該是時間緊急,不允許多寫。
隻不過沒有落款,而關允也沒有見過鄭天則的筆跡,也就無從判斷是不是鄭天則的親筆。
“黃梁附近哪裏有山?”溫琳提供了一個思路和突破口。
“黃梁周圍山很多。”關允其實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不好確定在哪一座山上,這是一個難題。”
“那怎麼辦?”齊昂洋問,“到底救不救鄭天則?”
關允沉思片刻:“不救,說不定有人故意想讓我們去救,然後一箭雙雕……”
開什麼玩笑
關允一生中犯過的錯誤不多,大錯誤更是幾乎沒有。對官場中人而言,一個致命的大錯誤就是一生的政治汙點,成為政治生涯中永遠繞不過去的絆腳石。
其實於普通人而言也一樣,人生是單行道,大錯誤也好,小錯誤也好,隻要犯過,就永遠是擦不掉的人生敗筆。
關允一生後悔的事情也不多,但在鄭天則的事情上,是他人生之中第一件後悔的事情。
當然,在此時決定不救鄭天則,關允還不知道他做出的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如果他出手救下鄭天則——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關允出手拯救鄭天則,也未必能馬到成功——或許黃梁局勢最終會是另一種結果。但生活沒有假設,關允最終還是沒有伸出挽救之手。
其實關允不是見死不救,而是他沒有將拯救鄭天則當成當務之急,以為還有時間可以從容布局。不想一件意外的發生,打亂了他的部署。
還有一個原因,想要救下鄭天則,必須要先探明鄭天則的藏身之處,而且還要派出全部的精兵強將。楚朝暉一人出馬肯定不行,還要有戴堅強和屈文林協助。戴堅強和屈文林剛剛投誠,關允還做不到對他們百分之百的信任,讓他們和楚朝暉一起出手去拯救鄭天則……他還不放心。
在種種顧慮之下,在關允想要謀定而後動的想法下,鄭天則陰差陽錯,錯失了一次逃命的大好時機。也許冥冥之中真有定數的存在,也許真是鄭天則命該如此,總之,鄭天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人帶了一幅字畫給關允,以為憑借關允的聰明和能力,可以救他逃出困境,結果卻是……
其實鄭天則也不能全怪關允,關允不是不想救他逃出困境,隻是計劃太周詳,晚了一步而已。平心而論,也不算太晚,如果不是一件天大的意外發生,說不定關允還真能從容救他出來。可惜的是,在大環境風雲突變之時,如鄭天則一般級別人物的命運,實在是微不足道的渺小。
關允說出不救的話後,齊昂洋並未反駁,他微微一想,點頭說道:“也是,救鄭天則風險太大,而且連幕後黑手是誰都不知道。再說,誰敢說不是鄭天則自導自演的一出鬧劇?不上他的當,不陪他玩了,他愛玩完是他的事情,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投資大事。”
齊昂洋一開口,就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鄭天則的事情就被暫時拋到了腦後。幾人坐在房間中,邊喝茶邊繼續商議投資大事。雖說曆史文化城和成語文化宮的投資有一定的政治目的,但政治目的之外,經濟利益必須計算得失。
幾人坐在蘇墨虞的房間之中——蘇墨虞和李夢涵要了一個套間,齊昂洋單獨一間——向來追求精致生活的蘇墨虞隻要出行,不但要隨身攜帶大量的衣服和化妝品,還會自備茶具和茶葉。蘇墨虞素手烹茶侍君側,親自動手煮了一壺白茶,讓關允幾人品嚐。
白茶是中國六大茶類之一,向來為茶中珍品,毫色銀白,素有“綠妝素裹”之美感。關允輕抿一口,不由讚道:“好茶,味道純正,雖淡而不乏味,回味無窮。”
“不僅是茶好,墨虞泡茶的水平也高。”溫琳讚歎地說道,“我要向墨虞學習泡茶。”
“墨虞泡茶是愛好,是因為她從小生長在茶鄉,你泡茶是為了什麼?”李夢涵打趣溫琳,“女為悅己者容,溫琳,你是想為悅己者泡茶,對吧?”
李夢涵取笑溫琳也就算了,偏偏眼睛還看向了關允,就是再明顯不過的影射了。
關允巋然不動,不理會李夢涵,溫琳也是落落大方地說道:“我學會泡茶,是想多一門手藝,女人嘛,何必總是想著取悅別人?還是先取悅自己才最舒心。”
“說得對。”李夢涵大喜,一把拉住了溫琳的手,“知音呀,溫琳,你的話我愛聽。”
關允和齊昂洋對視一笑,一臉無奈,李夢涵就是一個隨心所欲的女孩兒,她的快樂毫不掩飾,也正是因此,她才讓人感受到生活還有純真的一麵。
針對黃梁的曆史文化的投資,雖然金一佳報出了十億的天價,但投資方案還是要齊昂洋和蘇墨虞先拿出草案,然後金一佳最後拍板。實際上按照投資比例,金一佳是最大的股東,不過由於金一佳在孔縣有事,並且出於對關允的信任,全權交與關允處理了。
也就是說,現在關允代表的不是黃梁市的利益,而是投資商的利益。
對於投資前景,齊昂洋很有信心。關允也相信,齊全對齊昂洋在黃梁的投資肯定是默許並且支持的態度,而且毫無疑問,齊全在黃梁有政治訴求。但齊全為人太深不可測,他在黃梁的政治利益的落腳點在哪裏,關允現在絲毫不知,而且也看不透黃梁市委常委中,到底誰是齊全的親信。
齊昂洋也是隻談經濟,不談政治。關允相信,盡管齊昂洋口口聲聲說他在政治上很遲鈍,許多政治問題看不透,但他的投資背後肯定有齊全的指示在內,隻不過他不明說罷了。關允也尊重齊昂洋的做法,他和齊昂洋私人關係是不錯,但還沒有不錯到在政治利益上可以攜手共進的地步。
這也說明了一點,以他現在的級別,還入不了齊全之眼,否則,齊全就會有暗示讓齊昂洋轉達了。不過讓關允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黃梁局勢如此動蕩不安,省委“一號”、“二號”不明確表態也就算了,身為省委的三號人物,齊全似乎始終遊離在黃梁的局勢之外,對黃梁一直表現出漠不關心的態度。
又和齊昂洋商討了半天投資事宜,基本上明確了投資方向。齊昂洋事先做足了功課,由黃梁輻射到豫省以及整個中原地區的大文化戰略,讓關允暗暗讚歎並且欽佩。在政治問題上齊昂洋確實缺少獨到的眼光,但在投資和經濟大計方麵,他不愧為商業天才。
如果齊昂洋的商業大計得以實現,黃梁的經濟騰飛指日可待,不出三五年,黃梁必將厚積薄發,成為中原大地上一顆璀璨的明珠。
告別齊昂洋,關允和溫琳回到家中。臨走的時候,蘇墨虞假裝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溫琳要不晚上住在賓館?反正這裏房間夠大。”
“不用了,我還要回我姨那裏。”溫琳委婉地拒絕了蘇墨虞的挽留,“晚上要是不回去,我姨非得審訊我不可。”
蘇墨虞笑笑沒有說話,目光卻深深地落在了關允的臉上。關允泰然自若,並不回應蘇墨虞意味深長的眼神。
到了家中,溫琳脫了外套,粲然一笑:“蘇墨虞對你有意思了。”
關允笑道:“別瞎說,她現在是空窗期,急需要一個人填補感情的空白。正好我是她視線範圍內唯一的男人,所以,我是替補。你說,我會當別人的替補嗎?”
“當然不會,你隻會讓別人當替補。”溫琳脫了外套,露出裏麵的緊身毛衣。現在的她身材愈加豐腴了幾分,雖豐腴但不顯豐滿,更不顯胖,而是恰到好處的肉感。
女人的性感全從肉感而來,此時的溫琳比金一佳和夏萊都更有女人味。也是,一個男人從青澀到成熟,是經曆了女人之後才有了魅力。同樣,一個女人的女人味,也是來自男人的熏染。
關允輕輕抱了抱溫琳,充滿了柔情,輕輕說道:“你肯定有話要對我說。”
一個晚上,溫琳雖然表現得還算正常,但她微小的情緒變化逃不過關允的眼睛。關允知道,溫琳有事要和他商量。
“還不是我姨的事情……”溫琳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她坐到了沙發上,雙手捧著水杯,無助地說道,“有人想讓我姨調往省城,我姨不同意,那個人就發火了。”
那個人是誰,關允當然清楚,他驀然想起上次蔣雪鬆衝葉林發火的一幕,原來問題的症結在這裏,就問:“調往省城什麼單位?”
“省教育出版社擔任社長。”溫琳怔怔地看向關允,“我不太懂這些,你說到省教育出版社當社長,是不是比她現在的職務要高?”
省教育出版社社長是正處,葉林現在的級別是副處,等於是前進了一步。但從權力上來講,教育社的社長顯然沒有一個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位置顯赫。不過從葉林眼下的處境和今後的發展前景綜合判斷,她當上市委組織部長的可能性極低,所以轉變一下思路,風物長宜放眼量,去教育社也未嚐不是一步好棋。
“職務是要高一些,就是以後的發展空間窄了。”關允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又問,“你姨為什麼不想去?”
溫琳的回答,險些讓關允震驚得跳腳。
“我姨不想離開那個人,他說那個人的婚姻也很不幸,可能也要離婚了,她想嫁給他!”
關允睜大了眼睛——葉林想嫁給蔣雪鬆?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