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好後,便像是換了個人,他開始沉默寡言,並盡量減少和楚楓的接觸,每日裏隻勤習文苦練武,但再努力成績再好,他都隱藏不發,不再似以前那般稍有點成績就興衝衝的去回稟父皇,眼巴巴的盼著父皇能夠誇讚一兩句。
他的變化父皇沒留意,母後卻看在了眼裏,母後對他終於有了些笑臉,讚道,“桓兒,你居然知道了要韜光養晦,果然是長大了呢,正該如此,唯有讓別人放下對你的警惕,你出手時方能一擊即中,明白嗎?”
母後難得的誇讚,讓他很開心,但他臉上卻不動聲色,隻沉穩的點頭,“是,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母後很滿意,“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可向王宰相請教,你記住,他是朝堂上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他一定不會害你。”
他並不明白母後為什麼會如此篤定的認定王猛會真心幫他,但王猛如母後所言,待他確實盡心竭力,幫他在朝野中慢慢打下基礎,終於,他有了自己的根基。
可是父皇還是不待見他,他本以為清者自清,但眼見他和楚楓都已成年,父皇不但沒有半點立他為太子的意思,更不知道一次流露出要立楚楓為太子的點頭,他終於寒了心。
他主動將那個秘密攤開在母後麵前,想知道這個流言到底從何而來。母後萬想不到他竟已全部知道,當場呆住,那是母後在他跟前第一次失態,但母後很快就冷靜下來,問他知道多少?
他將那日病中聽到的太後和母後的對話以及後來他悄悄訪查的各色版本的流言都說了一遍,母後居然有鬆了口氣的樣子,對他道,“當年我懷了你在肚子裏,長信宮那位費盡了心機想要除掉你,我費盡千辛萬苦方能保得你順利出生,結果你才滿月就傳出你不是你父皇親生的流言蜚語,你父皇暴怒,來到重華宮一腳踢翻你睡的搖籃,你受了傷,大病一場。你皇祖母聞訊趕來,當場要撞死在你父皇跟前,逼得你父皇跪地指天發誓,道今後宮裏再不許有那樣的流言詆毀我母子。你皇祖母這才罷手。”
當年的慘烈又在眼前,那小小嬰兒口中的殷紅仿佛是刀,再次狠狠劃在皇後的心上,她的手指在袖子裏一點一點狠攥成拳,但這些話從嘴裏出來時,卻一點一滴都平靜得仿佛那是別人的事!
“母後!”楚桓撲通跪倒在皇後的麵前,抱著皇後的腿哭著發誓,“兒臣從今日起,一定努力上進,保護母後,再不讓任何人再傷得了母後!”
皇後的臉上終於有了絲動容,她將楚桓抱在懷裏,第一次流露出一個母親的溫柔,歎道,“兒啊,非是母後這些年對你嚴厲,而是你生活的這地方它就是個刀口啊,我若不時刻的盯著你,你稍一鬆懈,就是萬劫不複啊!”
“母後都是為兒臣好,兒臣知道,是兒臣不爭氣,讓母後不能安心,”楚桓一抹眼淚,“母後放心,兒臣以後再不會任性,定當日日謹言慎行,爭取……,”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卻握緊了拳頭,皇後將手覆在他的拳上,欣慰點頭。
那日以後,他和母後都知道,當年的那件風言風語讓太後壓下後,卻依舊梗在了父皇的心裏,並且成為他被立太子的最大的障礙,這道障礙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無論他和母後怎麼努力,都跨不過去。
那幾年,為了讓父皇相信他的血統,他和母後費盡了心思。但讓他奇怪的是,他覺得最直接的滴血認親之法,不但母後堅決不允許他在這方麵著手,就連一向支持他的王猛也強烈反對。
他們一致的理由是,“滴血認親需得在皇上龍體上取血,但皇上龍體茲事體大,關係國運,絕不能有絲毫損傷!”
這話撂出來冠冕堂皇,楚桓竟無言以對,雖然他並不覺得取父皇的一滴血大秦就會亡國,但在母後和王猛的一次次警告下,到底不敢動心思。
畢竟,即便母後和王猛都支持也未必有用,父皇在對皇祖母指天發誓後,根本不許再有任何人提起這件事。而這件事亦過去許久,無論是誰,都沒膽子在此時貿然提起!
這件事就這麼一直一直的拖了下來,一直拖到了十七現在對他說出這樣的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