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1 / 3)

時近黃昏,漢禮部尚書楊名時乘著一頂小轎,朝皇宮急行,天氣炎熱,路上塵土飛揚,轎夫一個個累得滿頭大漢,然而楊名時猶自一疊聲催促道,“快點……快點!!”

楊名時是江南江陰人,康熙九年二甲進士,曆任知縣、道員,後調入中樞任禮部員外郎,昔日林風奪取北京之後,他對漢軍招降持堅決對抗態度,甚至曾經鬧過兩次自殺的鬧劇,不過隨著林漢集團軍事上的節節勝利,士林輿論由“亂匪”轉進為“天命”之後,他也就隨大流投降,被任命為大漢禮部堂官。

就曆史來看,雖然他有過對抗大漢的劣跡,但在這個非常時期許多人都不太在意,實際上這種事情從南明時代開始就經常發生,大批衣冠楚楚的士大夫經常來這套,所以久而久之大夥的態度也由新奇到敬佩、由敬佩到習慣,待到如今也就麻木了,彷佛這本來就是官員投降的一道程序而已。因此楊名時在林漢朝廷裏非但沒有背上包袱,恰恰相反,因為他本人在士林中頗有名聲,而且處事幹練,在實際行政中很有一套,很得李光地讚賞,不出兩年,他就由禮部堂官轉為禮部侍郎,後來又參加改製小組,參與林漢帝國行政體係的重組工作,立下了汗馬功勞,於是當去年禮部尚書李紱外放四川巡撫之後,他被扶正為禮部尚書。

剛剛到達皇宮外門,楊名時就遠遠望見了數頂官轎,一大片轎夫和家人皇宮對麵的樹蔭下乘涼,粗略一看,隻認出了李光地的管家,匆匆下轎,朝皇宮遞了牌子,他朝李光地的家人招了招手,“李管家,恩相也來了?!”

“哎!這不是楊大人麼?!--給楊大人見禮了!”李光地的管家是他從福建帶來的鄉親,一口福建官話很是難懂,“回楊大人的話,今兒個午飯後,皇上派了幾個郎中到咱家傳見,咱們在這候了一下午了,這不,還沒出來。”

楊名時心中一沉,朝管家擺擺手,這時當值小黃門通報已畢,在台階上大叫道,“聖上有旨,吏部尚書楊名時覲見!”

楊名時來不及細說,匆匆朝管家拱拱手,跟在小黃門身後走進皇宮,中南海皇宮雖規模初具,但地方卻委實不小,楊名時在漢庭中官職很高,常常進宮召對,因此對這裏頗為熟悉,這時見引路太監居然把朝後宮帶,心下禁不住有些疑惑,“這位公公,咱們恐怕是走錯了吧?!”他在走廊轉角住站定,“皇上召見應當在乾元宮那邊才是,再朝後走恐怕不妥。”

後宮是皇後妃子的住所,他身為外臣,貿然闖了進去麻煩不小,雖然以他的官職倒不至於殺頭,但也不免大大出醜。

太監轉過身來,恭敬的道,“回大人,皇上和列位大人都在後海子,一邊納涼一邊說話,適才皇上叫咱們引大人過去!”

原來如此,楊名時點了點頭,不多時走到一座大殿之外,剛剛進門,還未行禮,林風一眼瞥見,遠遠招呼道,“是老楊麼?愛卿不必行禮,快點進來!”

楊名時偷眼望去,隻見大殿內濟濟一堂,除李光地之外,總參謀長周培公、軍統汪士榮等重臣都在一旁,排班最末尾,居然還有武學都監高士奇,他心中有些奇怪,口中報告道,“啟奏陛下,前日臣奉旨應答台灣使節陳近南,連著回了幾天話,有了些眉目,故請繳還聖旨。”他稍稍抬頭,猶豫了一下,“不過臣看陳近南的意思,他還是想覲見陛下!”

“陳近南怎麼說?!”

“他說有下情上稟,臣說了陛下不允,但他仍舊僵持著不肯答應。”

林風搖了搖頭,“不行,咱們這回調子一定要定好,必須要讓台灣明白,咱們大漢是中央政府,他鄭經是地方諸侯,不論和也好、戰也好,還是談判也罷,都必須得在這個框架下進行,他陳近南沒資格和我說話。”

“萬歲英明,臣也是這麼說!”楊名時稍稍躬身,順勢朝旁邊的同僚上官拱了拱手,“陛下,陳近南此來,其實還是抱了苟且的心思,依臣這即日交涉所得,他台灣鄭氏的意思是打算給咱們大漢稱臣,但他們要占江蘇、浙江、福建,陳近南說,如果咱們大漢俯允,台灣願意遣質子來京,而且日後王師南下江西,他們也願意給咱們處錢糧,甚至出兵呼應!”

林風點了點頭,朝周培公望去,“培公怎麼說?!”

周培公略一猶豫,旋即皺眉道,“不可,浙江姑且不論,江蘇無論如何都不能給他,而福建亦為陛下龍興之邸,怎可輕易與人,臣以為,鄭經狼子野心,得隴望蜀,非狠狠地打一仗不可!”

李光地聞言皺眉,“周大人,兩線開戰,恐怕咱們打不起罷?!”

“叫趙良棟回防陝西,咱們把甘肅讓給葛爾丹,合趙良棟、瑞克兩個兵團,防甘陝定然綽綽有餘,”周培公神色肅然,“集結安徽王大海、徐州馬英兩個兵團,一鼓作氣,把台灣軍趕下海,順勢拿下江蘇、浙江、福建,爾後邀降南周吳氏兩個子侄!如此,天下定矣!”

林風瞥了他一眼,自管自的拿把扇子搖來搖去,也不作聲。

“陛下……”周培公有些不安,試探著道,“陛下以為不妥?!”

林風擺擺手,“老實說罷,這不是什麼妥不妥的問題,培公,你總管軍事,給他們--”他指著旁邊一眾文官,“給咱們說句老實話,如果這一仗要打贏,咱們許多出動多少兵力,還能剩下多少兵力?而如果要 ‘天下定矣’,那需要多長的時間?!你有沒有把握在統一中國之前,大漢治下老百姓不會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