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士榮愕然望去,怔怔的看了奏折半晌,默然良久,苦笑道,“此事……此事……此事當真……”他搖了搖頭,緘口不言。
“紀雲,你一向聰穎睿智,是我的肱股左右,”林風轉過頭來,朝汪士榮望去,誠懇的道,“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這個……咳、咳……”汪士榮情不自禁縮了縮身子,幹咳的道,“臣卑鄙小吏,此朝廷大政,非臣可以過問……望主公乾綱獨斷!……”
真實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啊,想當年君臣初見,他還是吳三桂的使臣,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指點江山侃侃而談,憑著三寸之舌,將林風和大臣們損得一無是處,那是何等的雄姿英發,現在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林風心下歎息,擺擺手,“無妨,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是,”汪士榮點了點頭,沉吟半晌,忽然問道,“敢問主公,李相(注:李光地現在已經不是漢王相,是首輔大學士,所謂‘李相’,是客氣的說法)怎麼說?!”
“晉卿沒說話,”林風擺擺手,“他是朝廷柱石,不要怪他,他有他的難處,夾在我跟群臣之間,是不好說話的!”
“主公寬宏!”這次倒不是順口恭維,林風如此體諒大臣,汪士榮確實是由衷感動,“臣以為,主公在此事上或許是有些……有些……那個魯莽了……”
“是有點。”林風點頭同意,雖然有所預料,但反彈如此猛烈,卻也是所料未及。
“諸位大人都是怎麼說的?!”
“他們在奏折中說我是明神宗,許淡陽是那些到處圈占土地礦產的太監,禍亂社稷,是小人,要誅殺!”林風忽然笑了笑,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說寡人象明神宗麼?!”
汪士榮搖頭笑道,“主公雄才偉略,自然不是明神宗之類昏庸之主所能比肩,”他想了想,“其實依著臣來看,主公這次該了錢莊之政,是不是要把財權拿到皇家手裏?!”
這句話問得非常突兀大膽,林風禁不住怔了一怔,轉頭瞪了汪士榮一眼,猶豫半晌,卻終於緩了緩臉色,點頭承認道,“沒錯,其實本來開錢莊的意思是為朝廷社稷,讓國家商業營運便利,不過後來聽許淡陽一說,倒也動了點心思。”
“主公倚臣為心腹,臣必不敢隱諱!”汪士榮臉色深重,“其實臣也大體明白,主公應該是為日後打算,免得為群臣所製。”
“嗯,”林風緩緩點頭,“你知道的,我的近衛軍不算朝廷之軍,是寡人的王家軍團,雖然那些人明麵上都說近衛軍和大漢軍彼此兄弟,軍需不給不分高低,可融為一體,但誰能知道以後的情形呢?!”他歎了一口氣,“此外,就算以後登基為帝,君臨天下,那又如何,修一座宮殿,做一點事情,都得受臣下製約……”
他苦笑道,“我可不想象明朝皇帝那樣,在深宮大院裏當一個窩囊廢。”
汪士榮理解的點了點頭,實際上自從擔任秘密警察頭子之後,他老早就把自己定位成林風的家仆,而不是朝廷大臣,聽見林風的憂慮,他也是感同身受,“其實臣亦如此之想——不過主公也必須憂心,依臣看來,主公為開國之君,如此之威勢,就此一朝應該是不會有此非難!”
“誰知道?!”林風看了汪士榮一眼,“齊桓公威勢不威勢?他怎麼死的?!——這種例子還要我一個一個找?!”
“主公的意思是,您於朝廷國庫之外,當有財權、和軍權?!”汪士榮想了想,“莫非您想用內帑給近衛軍發餉?不受朝廷之命?!”
林風眯著眼,含笑點頭,“現在用國庫的錢沒問題,近衛軍還是我的,但時間一長,誰能知道?等我老了、死了,那又怎麼辦?!”
“臣明白了,”汪士榮點頭道,“其實諸位大人也未必會反對這個您的……這個主意,他們反對的應該是許大人,其次……”他偷偷瞥了林風一眼,“其次,非微臣再次構陷大臣,通商侍郎是有私心,朝中諸位大人不服!”
“我知道——誰沒有私心?!”林風一哂,“他不過一個商人而已,做了官也還是商人,想在我這裏賺錢——不過我也想要錢,寡人和他可以合作!”
“主公恕罪,饒微臣直言,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貿然而行,臣恐有不測之禍!”汪士榮鄭重的道,“其實臣以為,主公之憂實有些過於謹慎,如今大漢蒸蒸日上,一統天下,隻在朝夕之間,這天下萬民、世間萬物,甚麼不是您的,您又何必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