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2 / 3)

“請起,請起,”對於他的到來,林風並不意外,不過這種事情還是等臣下挑明,“我說老許,你不在衙門辦公,跑我這裏來幹什麼?!”

許淡陽在此屈膝跪倒,俯首道,“臣負主公信任,自臣上任後,鑄錢司、皇家錢莊諸事不利,臣今日來,是為請罪!”

“請罪?!”林風故作驚訝,“請什麼罪?我聽說你們已經把新的‘元興通寶’樣品做出來了嘛,”他擺擺手,“不急、不急,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咱們做事情得慢慢來!”

許淡陽的情緒看上去相當激動,跪地上膝興數步,急切的道,“此事非臣不肯用心,實在是戶部、吏部、工部以及順天府等同僚諸多刁難,臣寸步難行,故新錢……”

“停--”林風急忙截斷他的話,“好家夥,戶部、工部、吏部、順天府都和你過不去?!你可真有本事來著!!”

“正是,啟稟主公,新錢鑄造,必有專備匠師、雜役,而且為防止模具外泄,此等人亦需報備衙門,給他們官身,咱們鑄錢司衙門還得出力安置他們的家人--主公不知,臣為此曾多次發文吏部衙門呈請報備,以便發給官照,無奈吏部終是推諉,既不說可,也不說不許,如此竟有一月有餘,臣無可奈何,還請殿下做主!!”

“哦,”林風點點頭,“吏部尚書楊名時學識過人,處事也很幹練,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緣由,回頭我問問他!”他轉過頭來,仿佛漫不經心的道,“你的工匠是哪裏來的--原來清廷的工匠沒有留用麼?!”

“回主公,清廷的工匠技藝平常,亦多腐朽,臣在從商時候,就得知他們交通……交通這個外人,倒賣銅錢,坐地分贓牟取暴利(注:古代中國銅價很貴,多有不法商人收集銅錢融化做器皿,然後高價出售)--殿下明鑒,做咱們銀錢這一行,最得講究手腳幹淨,所謂‘千萬手中過,指間無一毫’,這類蛀蟲,臣的鑄錢司衙門是萬萬不敢留用的,所以臣上任之後,厲行裁撤,把雜役和銅匠師傅都換了!”

“這個我聽說過,”林風笑道,“我問的是你換的是什麼人?!”

“是……”許淡陽稍稍猶豫,低聲答道,“是原來隨我在山西票號鑄銀的老人……咳、咳,啟稟主公,臣以為……”

“不用解釋、不用解釋,我知道,”林風和藹一笑,點點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放手去做,回頭我跟楊名時說話。”

許淡陽低著頭,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叩頭道,“謝主公體諒。”

“是啊,在咱們朝廷裏,各人的看法是不同的,比如說你,還有培公、晉卿他們,和原來的清廷降官不一樣--他們管我叫‘漢王’,你們管我叫‘主公’,有朝臣和家臣之分,所謂內外有別,想法也自然不同,”見許淡陽嚇得臉色發白,林風輕聲安慰道,“所以你也別辜負了寡人的信任,要好生作出一番事業給他們瞧瞧!”

“是,主公大恩,臣必竭死以報!”

“好了,不扯這個--你剛才說諸多衙門和你過不去,除了吏部之外,其他各部是怎麼個刁難法?!”

“是,”許淡陽跪在地上,直起身子道,“工部供給銅料不利索,往往要三推四請,管事的主事官員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和臣說話還陰陽怪氣,此外,他們還想在鑄錢司裏安插人手,臣不知道他們的用意如何!”

許淡陽說出這種話來,幾乎就等於和整個工部衙門撕破臉了,實際上他開始接任的時候雄心勃勃,準備做一番大事,不料同僚四處刁難,鑄錢不給銅料,簡直就等於掐死了他的咽喉,這些工部官員不知道吃了什麼藥,行賄都不行,由此許淡陽確實極為痛恨。

工部尚書是戴梓,不過他這個工部尚書幹得大違常例,常年不在京師,老在遵化、鞍山、大同等一些礦廠之間轉悠,所以這個官職幾乎隻是掛名,真正在京城主事的是兩個侍郎。

林風覺得以戴梓的政治頭腦,應該不可能攙合這種事情,看來應該是他手下的兩個侍郎的主意--這個事很簡單,誰給戴梓當副手都幸福之至,因為這個工部尚書大人雖然智商極高,但在政治上卻近乎白癡,隨便找個什麼“軍需緊張銅料不夠”的借口,就可以在戴梓那裏拿到手諭,然後再回頭狠掐許淡陽,幹得明目張膽肆無忌憚,沒別的,出了事情林風責問下來,兩位工部侍郎把手諭一晃,滿臉無辜的道:“冤枉啊殿下,下官都是奉命行事!”,然後戴梓這個白癡去背黑鍋。

“算了、算了,”想都想得到這幫混蛋的嘴臉,林風無奈,心想戴梓看來還是不是適合做官,想來也是,牛頓當年做科學大臣也總出漏子,看來科學家就是科學家,不能錯位,口中敷衍道,“好吧,回頭下個手諭給工部--不過你自己也得檢省檢省,僅此一次,寡人也不可能總給你擦屁股!”

“謝主公!”

“好了,你起來吧--坐!”林風一指旁邊的太師椅,“戶部找你什麼岔子?這事有些不對嘛,按道理說你們鑄錢司屬戶部管轄,陳廷敬找你毛病做什麼?如果真的出了事情他難道有什麼好處?!”

“主公不知,”許淡陽苦笑道,“戶部同僚與我在錢莊一事上意見不合。”

“哦?”聽到這個,林風倒來了興趣,“怎麼個不合法?!”

“戶部諸位大人的意思是,大漢皇家錢莊應該是戶部以下設的一個衙門,委任的掌櫃、掌庫、簽事、二頭、夥計等人,都應是朝廷官吏!”

“這沒什麼不對啊,”林風奇怪的看著許淡陽,在他看來,國家銀行的作用人員當然就是政府官員,難道這還有什麼疑問,“難道愛卿以為不妥?!”

“正是不妥,”許淡陽正色道,“主公以為,時下我朝的官吏之法是否得當?!”

“什麼跟什麼?!”林風一怔,愕然道,“什麼當不當?!”他猛地回應過來,大驚道,“你的意思是……咱們現在的官吏製度不好?!”

“地方治事好與不好,原本不該臣下可以過問,不過既然主公有問,臣焉敢藏私,”許當陽略略謙遜,試探著道,“主公可知,在鄉裏阡陌,讀書人和老百姓都管官府衙門叫‘師爺衙門’!”

這個林風倒是知道,當下點了點頭,“不錯,不少官員不通政務,確實有這個弊病。”

“是啊,主公明鑒,其實自從前明數百年前開始,我華夏的地方政事大多都由這些師爺把持了,而官員們大多隻是充在台前,與泥胎木偶無異,主公可知為何?!”

“科舉製度嘛,讀書人抓著幾本書死啃,然後做八股,中了科舉就急急忙忙放出去做官,遇到複雜的政務,當然會鬧笑話。”林風拍了拍腦袋,無奈的道。

“此事天下皆知,但主公可知,既然流弊已久,為何無人更改?!”

“這倒是個問題,”林風點點頭,“朝廷裏的官都是科舉上來的,要改的話恐怕會阻力很大,大夥都覺得不好下手!”

“此其一也,”許淡陽搖搖頭,“臣看法不同!”

“哦,那你說說!”

“是因為朝廷覺得這麼這種製度很合理!”許淡陽苦笑道,“廟堂裏的大人們都以為,讀書人隻要品行好、德望高就行了,至於有沒有才幹,那是不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