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1 / 3)

自從朝廷決定建元改製之後,工部就獲得了一大筆經費,開始對中南海的王府和各大官署進行改建,經過半年多的努力,現在漢王府建築群的規模和麵積都有了相當大的改變,而帝國也終於有了一個相當氣派的朝會場所。

比起昔日的紫禁城來,這座宮殿顯然有些遜色,雖然工部衙門也是按照皇宮的模式進行建設,但大漢立國尚早,根基淺薄,與昔年明清皇宮幾百年的積累相比,到底還是差了很多。實際上每次朝會的時候,不少前清官員看到新宮殿都有點物是人非的戚戚之感,對漢王昔日悍然拆卸紫禁城的“胡說非為”頗有怨言,私下裏也有很多不好的言論,但感情歸感情,言論歸言論,回到現實中之後,任誰也不敢在公開場合詆毀林風的行為。

新宮殿的名字叫做“乾元宮”,規模很大,正殿之上能夠容納近百名官員和相應的侍從武士列班,殿外是一片青磚鋪就的廣場——這是應對朝會的需要,根據傳統製度中的帝王大典,雖然平日裏的小型朝會隻需要中央各部的高級官員到場,一座大殿可以滿足需求,但大型朝會就不行了,按照規矩,大型朝會在京六品以上的官員都必須在乾元宮報道,然後按照各自的品級排列“議政”,老百姓通俗的說法也就是“文武百官”,但實際上在大型朝會中,在乾元宮議政的文武官員遠遠不止一百兩百,各部官署的正職官員以及有資格露麵的駐京軍官,文文種種加起來恐怕有五、六百不止,往往將宮殿外麵的青磚廣場排滿。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議政”當然就不是漢王和幾百上千號人一起開大會,實際上這許多官員之中,真正能夠遠遠的看到君王,和君王搭上腔的隻有從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員,而小於這個等級的官員都隻能在殿外等著,未得允許,不準隨意說話,不準隨意走動,不準遲到早退,言行舉止都有相當詳細的規範,這就是所謂的“朝會班儀”,由禮部官員以及都察院的禦史進行監督和糾彈。

林風執政之後很少進行這種大型朝會,作為一個後來人,他比較反對這種純禮節性的、毫無實際意義的東西,在林漢朝廷不長的曆史中,幾個大型朝會都能數得上明目,一般一年之中,這種許多人的到場的朝會隻有年度官考、科舉中的殿試以及年終的百官賜筵和祭祖、祭天,除此之外,經常性的朝會都隻有三品以上的文官以及近衛軍少將級以上的將領,而且就是這種小型的朝會也進行得不多,雖然理論上作為一個“勤政”的君王必須每天朝會,但林風顯然不會因此而放棄睡懶覺,所以現在的朝廷製度中,這種會議是每月五次,也就是說,維持大漢朝廷運轉的中樞要員,平均六天開個碰頭會。

但這種情況不適宜有重大情況發生的時期。自從奴爾幹巡撫張書玉的奏折送至禦前之後,日下滿京騷動,除了朝廷之中的文武百官之外,連那些流連於青樓酒館的儒生們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京城之中議論紛紛,稍有政治觸覺的人都知道,朝廷將有變故。

林風竭力將事態維持在一個正常的狀態之中,雖然外邊議論紛紛,不少言官上奏要求大型朝會,以便令林風“廣開言路”,但這個建議卻一直沒有得到林風的應允,直到現在,關於朝廷財政製度的改革的討論一直在中樞要員之間,在某種程度上,林風希望官員和士林用“平常心”來看待這件事情的願望落空了。

接到張書玉吹響的號角之後,李光地無疑是反對者之中分量最大的人。這一點毫無疑問,在朝廷改製之前,李光地就是漢王相,號稱漢軍第二號首腦人物,總攬民生財政,所以不論是從官秩上還是業務上,他都有資格對這個政策進行最終評價,但是,盡管他資曆深厚,朝野仰望,但無論如何他還是一個臣子,雖然他在接到邸報之初就深具不滿,但卻一直沒有出聲,恰恰相反,在明白林風的用意之後,他的大學士府立即關門閉戶,不接待任何訪客人,對滿城風雨似若未聞。

林風知道他的想法,將鑄錢以及錢莊票號信用業務委給商人,這種做法是絕對違背先賢教訓的,而李光地不說話,是因為他是文官之首,執掌戶部,現在林風要將戶部的權力分出去,他反而越不好說話。若是同意,必將讓自己手下的官員失望,為眾臣唾棄,而若是反對,則就有“專權”之嫌——在林風這種強勢君主麵前,專權無疑是找死。

雖然如此,但在朝會之中,林風第一要找的,還是李光地,“晉卿先生,這次顧寧人先生諫我改尚財政一事,你怎麼看?!”

“此事非比尋常,非臣之才可以預測!”

林風微笑,李光地說這種話很可笑,說道才華,難道誰能蓋得過李大學士?!——這裏絕對不是說笑話,就林風所知,李光地的成長曆程堪稱傳奇,據說,他五歲發蒙,半年時間便通三經習百文,私塾老師驚呼“弗能教也”,轟動鄉裏,神童之名遠近聞名,至如今,不少人評價李光地,仍要習慣性的加上前綴“幼穎異”,他十三歲讀通群經,十八歲編《性理解》,十九歲撰《四書解》,二十歲著《周易解》,二十四歲輯《曆象要義》,此外還通曉呂律,懂聲韻,琴棋詩畫無一不精,多有名篇為人傳誦,當年進京趕考,囊資羞澀,不得已譜曲做歌,至今仍為京城青樓傳唱,可見才華驚人(注:不是YY,曆史真實,李光地確實有這麼天才)。

聽見李光地的推諉,林風環顧眾臣,笑道,“連晉卿先生都不能預測,那本王聽誰的去?!”

“啟稟漢王,臣以為,此事或有魯莽!”禮部尚書徐學乾上前道,“不敢欺瞞殿下,如今朝廷改革財事,北地鹹問,江南亦多有風評,皆曰‘荒謬’,而京城之中,也是多有駁論,我主天資聰穎,稱雄天下,望廣納賢言,不可為小人所惑!”

徐學乾是偽清降官,江蘇昆山人,是當今的著名理學家,在士林之中很有些名望,為人直爽,一向敢說話,按照他這個脾氣,原來林風是想要他去都察院當禦史都監,幫忙監察百官,不過他卻看不慣陳夢雷四處安插間諜的“小人做派”,認為禦史要堂堂正正不可“苟且”,所以拒絕了這個任命,在禮部任職,這次朝廷改製,他便接任了禮部尚書的職位。

因為家鄉在江蘇,他早年受“複社”學派的影響很深,所以和奴爾幹巡撫張書玉一樣,他也是大漢朝廷裏的“老派”中堅,一貫鼓吹“崇禮複古”,對林風倡導的開工場,勵商賈政策深惡痛絕。這次顧炎武提出財政改革建議之後,他就是少有的公開大肆抨擊的高級官員之一,所以這時對林風亦是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