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1(1 / 3)

李光地領導下的政府機構在這段時間內成為整個漢軍體係的亮點,實際上這支草草促成行政班子經費之匱乏、編製之簡陋可為曆史之冠,但盡管如此,他們在流民編組、遷移、紫禁城拆卸以及占領區城市管理方麵依舊取得了卓越成績,無論是在工作效率還是在官員的自身規範方麵都做得極好,與軍方的那些大肆為個人牟利的軍官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當然這裏並非是缺乏人才,其實上自圖海戰敗林風控製京畿直隸的廣大區域之後,當初被俘的清廷中層官吏就開始大批大批的投降,但是出於忠誠以及安全方麵的考慮,這些人並沒有及時的被接納入新的統治集團,除了少部分能力極好的被臨時任命為吏員之外,絕大多數處於賦閑考察狀態,這裏倒不是林風的心胸氣魄不夠——到底眼下的政治態勢實在太過複雜,整個中國四分五裂,這些京官籍貫五湖四海,而最重要的是漢軍的軍事實力並不占優,誰也擔不起後院起火這個風險。

當北方的第一場大雪結束之後,李光地政府的第一波征集任務就已經額完成,雖然因為下雪的幹係,各處道路泥濘不堪運輸艱難,但被奉命征集的流民民夫爆了可怕的潛能,依靠簡陋的運輸工具,硬是肩挑手提的把這些活命物資按時送進了倉庫,隨後林風立即派出了大批軍隊,配合李光地的官員衙役們為這些流民分了兩的口糧。

紫禁城拆卸下來的大批木板在北京城外熊熊燃燒,圍繞著巨大的火堆,一百七十萬衣不蔽體的災民如綿羊一般順從,服服帖帖的按照大漢軍政府的指令行動——其實當時在場指揮的絕大部分官員和衙役都感到極度恐懼,盡管李光地在這次行動中派出了所有能派出的官吏,但這些人一撒入那無邊無際的人海之後就幾乎完全找不到影子,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才對湯斌的“火堆集合法”充滿敬佩之情。

大批大批的流民毫無意識而又非常自覺的按照各自的地域紮堆,盡量靠攏著火焰取暖,在這樣擁擠的情況下安徽的流民當然不會朝山西的流民哪裏湊——實際上這隻是一個被人忽略的常識,在十七世紀普通話沒有普及的情況下,山西農民聽到安徽方言和中國人聽到外語的感受是一摸一樣的。

一向以懶散著稱的國人在這樣的場景下表現了極其卓的紀律性,當外圍警戒的軍隊敲起大鼓的時候官吏們吆喝著肅靜的口號粉墨登場,其時寒地凍,流民大多數身著夏季單衣、手捏著剛剛下來的草根樹皮和馬料餅子瑟瑟抖,但一聽到官府號令之後卻立即安靜下來。一百七十萬人的會場點綴著點點火星,連綿數十平方公裏,人流擁擠所產生的熱量幾乎融化了所有的積雪,三三兩兩的衙役象征性的手持水火大棍,清理出一些的空地,讓官員們宣講漢軍朝廷的政令。

漢軍集結了所有能夠集結的軍隊,搬出了所有能開火的大炮,全數安置在北京城頭,林風統帥著軍方所有將領,冒著寒風在城樓上親自坐鎮。

事情並沒有任何惡化的跡象,當漢軍政府的官吏們聲嘶力竭的把所有的律令解釋清楚之後,一百七十多萬草民用默然表示了順從,大漢的官吏們懸在半空的心髒頓時落到了實處,老人一個接一個的站了出來,當眾跪在火堆之前接受了漢軍政府任命,然後指揮著宗族的青壯扶老攜幼,按照漢軍騎兵的指示引導,朝遼東方向進。

京畿地區的流民編組工作整整進行了三三夜,北京市民看到了一生之中規模最為龐大的準軍事行動,將近兩百萬人組成了浩浩蕩蕩的浪潮,按照宗族地域整整齊齊的排出了無數層梯隊,一波接一波的離開了北京野外,而人流一側的官道上,六萬匹騾子、驢子、甚至黃牛在三萬多民夫的驅策下,拖著簡陋的兩輪車,裝載著食物和各種破爛木板隨同前進,從北京開始至山海關之前漢軍控製區域內的所有縣城農村,大戶人家被勒令建立粥棚,戶貧民被命令燒好開水,提供力所能及的安家援助。

經過反反複複的慎重試驗,大漢政府給出了安家的標準建築樣式——即趕在北方地表未曾上凍之前,在地上刨出一個深坑,利用磚塊、石頭和木板在大坑周圍壘起一道矮的牆壁,然後橫過幾根木頭或者竹竿搭上枯草或者其他什麼覆蓋物建成一個房子,這樣的建築模式來自於遼東少數民族傳統習俗,經過了千百年的實踐被證明行之有效,它的優勢在於幾乎不需要什麼建設周期,也不耗費什麼建築成本,如果有一定的燃料供應的話,一個健康人類是可以依此在零下二十攝氏度的環境下生存。

百萬多人的遷移對於十七世紀任何一個政府來,都是一個近乎“挑戰極限”的工作,漢軍政府在前所未有的沉重壓力下,揮了異乎尋常的工作能力,根據事後的統計,除卻意外事故,在這場大移民運動中,大漢政府有近四百名衙役和七十多名官員患病身亡。而路途中死亡的和安家過程中死亡的流民更是不計其數,人類在生存的挑戰中變得極為堅忍和英勇,大麵積的死亡並沒有消減掉他們哪怕一絲一毫的生存希望,人流踏著同類屍骨鋪就的道路繼續前進,而默默死去的人們被隨後的收屍隊隨意掩埋,從此抹掉了在這個世界生存過的一切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