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上過中學的人,可能很少有不知道顧炎武的,林風當然不會例外,本來在他的心目中,這個人應該是一個很有內涵的人,雖然不至什麼“風化絕代”,那至少也是“儒雅瀟灑”,本來在他心目中,有名氣的儒士大概都是這麼一個樣子,在以前接觸的同類人群中,李光地、陳夢雷、湯斌等的形象都相當不錯,放到後世那都是鐵打鐵的叫獸風範。可是眼前的這個顧炎武顯然令他相當吃驚,別的不說,就身高方麵就差得離譜,根據目測,這個老頭的身量那是決計不會超過一米五五的,所以這個時候他馬上就想起當年遇到陳近南的情景,不過人家陳總舵主形象差那是工作需要,與顧炎武這種中立人士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老朽昆山顧炎武,見過漢王殿下!!”果然不出所料,這老小子傲氣十足,走上堂來麵對林風,隻是稍稍拱了拱手就算了事。
“哦!寧人先生太客氣了!”林風當然得配合作秀,馬上擺出百分之一百的熱情,連連回禮,客客氣氣的道,“老先生學問高深名滿天下,本王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幸何如之!!--嗬嗬,請坐、快請坐!!”
待顧炎武落座,林風笑道,“先生屈駕北京,必定有以教我。”
“不敢、不敢,漢王殿下雄姿偉略,天下鹹聞,顧某奄奄老朽,待死之人,何敢指教殿下?!”顧炎武笑得皺紋綻放,隨後抽出煙袋,徑直裝煙點火,抽了一口,噴得滿堂煙霧,微笑道,“先賢有曰:老而不死謂之賊也,在下書蠹半生,不過是一個又酸又腐的老頭兒罷了,甚麼名聲,也就是認識的人多一點,那些子恭維臭屁,難道還能當真?!”
想不到顧炎武居然如此風趣,一點冬烘氣都沒有,林風當下好感大生,端茶敬道,“老先生客氣了--請!”
“謝殿下!”顧炎武放下煙袋,收斂笑容,正色道,“不瞞漢王,顧某此次冒昧求見,正是有兩件事情要請教殿下!”
“兩件事情?!”林風訝然,“請說、請說!”
“這第一件事情,老朽想代河南、山西兩省的流民為大王請命,”顧炎武神色黯然,“如今河南群賊蜂起,山西準葛爾鐵騎南下,各處小民棄井離鄉以避戰火,縱觀天下,這中華神州,竟隻有大王治下稍稍寧靜,若大王還有憐憫之心,便請放開關口,讓這萬千流民討一口吃的罷!”
林風聞言色變,實際上這件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這次一回北京李光地就給他做了詳細報告,自從去年林風拚了老命賑濟安置兩百萬流民之後,這個“仁義愛民”的名聲確實是傳出去了,當然好處是大把大把,但負麵影響卻似乎更多。對於士林來說,林風這個舉動當然是非常漂亮,有“人主風貌”,但在老百姓來看就簡單的與飯碗等同起來,實際上這件事情傳到其他省份之後已經大大走樣,而且也演變成不同的版本。
勤勞善良的中國人民發揚了天性中的誇張因子,把林風以及他的漢軍政權講成了一個類似於神怪的奇特組織,僅僅林風所聽到就有幾個,比如一個說他有某個法寶,這個法寶類似於翻天印或乾坤袋之類的東西,其作用就是隨便朝哪裏一倒,那米麵饃饃就流出來了,無休無止可以堆成山,總之法力無邊;還有一些說他是某某星宿下凡,其核心任務就是拯救百姓於水火,其外在表現形式就是見人就發饃饃,而且還給房子田地。當然從政治上講這些事情對林風以及漢軍政權都是非常之有利的,因為根據傳統來看這個東西就叫“民心所向”,體現了廣大人民對林風的邪惡的獨裁政權的期盼和擁護程度。
現在引發的後果就是漢軍政府領地的各個邊界上都集結了大批戰爭難民,根據李光地的調查報告,這些人來源非常之複雜,除了鄰近山西、河南、安徽、山東之外,有不少人居然攜家帶口千裏迢迢從陝西、江南等地而來,準確數字無法統計,但保守估計也大概在三百萬以上,而且更可怕的是,這個數字還在不斷的增加之中。
見林風麵露難舍,顧炎武朝林風拱了拱手,懇切的道,“殿下,老朽嚐聞昔日大王初定北京,即頃盡全力救濟生民,乃至拆卸皇宮大典亦在所不惜,值此神州慘難之期,大王能有如此作為,天下有識之士無不敬仰有加,”他老眼漸紅,哽咽的道,“顧某去年遊學至雁門,親眼得見此天人慘禍,千萬黔首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如今大雪冰封、四野酷寒,毗鄰直隸的邊境數府草根、樹皮、觀音土俱已食盡矣,百萬生靈人倫全無,夫食妻,母食子,各處道路餓粰遍地,顧某不才,此次正是受百萬流民之重托,乃求大王援手,”他巍巍站起,朝林風拜倒,“請大王念在同為神州血脈,大發慈悲……”
“先生居然是流民代表?!……”林風大吃一驚,朝陳夢雷投去惱怒的一眼,隻見陳夢雷也是滿臉錯愕不知所以,顯然也是不知,他無奈的將顧炎武攙扶起身,苦笑道,“先生請坐,此事咱們還得從長計議!”
“先生不知,本王現在也是有心無力哪!”林風無奈的搖了搖頭,“去年百萬流民過境,咱們漢軍拚了老命,把家底都當了才勉強應付過去,好不容易支撐到今年秋收,卻又和韃子大打了一場,如今府庫如洗,你說我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