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主公喜怒,軍師將軍絕無擅權犯上之意,此次暫滯使節,乃吾等合議而定,主公若要怪罪,則請賜臣與周將軍同罪!!”聲音極為陌生,林風訝然望去,隻見大廳左側李光地下首的一名年老文官膝行數步,跪至大堂中央,眾目睽睽,他卻依舊不慌不忙,單手抬起,取下頭頂官帽,俯伏在地,大聲勸諫道,“某等均以為此令不妥,恐有損我主皇圖大業,故鬥膽呈請主公再議!!”
凝視良久,林風方才認出他是漢王相下屬的禮部曹官張英,這個人原本是康熙的兵部侍郎,被漢軍俘虜後數月方才投降,其實林風手下象他這樣的官員為數不少,而林風之所以記得他,隻是因為他投降漢軍的過程很有些戲劇化。
作為一個深受儒家經學熏陶的老儒,張英在忠君立場上可謂是相當頑固,昔日北京城破之時,他作為康熙的禮部侍郎被漢軍俘虜,當時報定了“忠臣不事二主”的念頭抵死不從,連續拒絕了包括李光地在內的多名漢軍高官的勸降,而這件事情之所以出現轉機,是因為他兒子張廷玉瞞著他老爹參加漢軍的科舉考試,有趣的是,如果僅僅是參加考試也就罷了,但他兒子張廷玉卻偏偏是個考試奇才,以十四歲之弱冠應大典,居然高中進士,爾後又進入馬莊武學受訓,直至現在入漢軍總參謀部陝西司任少尉參謀,成為漢軍小朝廷內年齡最小的官員。這件事情因為其獨特的傳奇色彩,曝光後轟動京師,在直隸大地傳得沸沸揚揚,人人見了張英盡皆恭維讚歎,張英眼見聲望不保,守節再也意義,無可奈何之下隻得投降漢軍,被李光地任命為禮部主事,後來又因與俄羅斯使節伊霍諾夫斯基談判中表現優異,為漢軍爭取了大筆軍費,升遷為漢軍小朝廷的禮部主官。
作為執掌外交重任的重要官員,林風遣使傳檄正是他職司所在,所以不得不出列應對。
“張愛卿這話說得不對,”林風搖了搖頭,“寡人之所以有氣,是因為你們這些人辦事不地道——扣下寡人的使節沒什麼大不了,不同意寡人傳檄天下更沒有什麼大不了,我林風也不是什麼剛愎自用聽不得直諫的傻瓜!”他冷冷的朝堂下掃了一眼,忽然一拍桌子,厲聲喝道,“可是你們竟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扣下了寡人的使節,這是為人臣子的道理麼?!”
聽他一口一個“扣下了使節”,張、周等人禁不住冷汗直流,實際上使節僅僅比林風早到兩天而已,當時北京眾臣一見檄文就嚇了一跳,好說歹說才勉強把那幾個“欽使”留住,好酒好肉的養著,這個“扣下了”可真太嚇人了,漢軍基業全為林風一手創立,且起兵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其威望早已根深蒂固,借他們一個膽子也扯不上謀反作亂上去。
周培公抹了一把額上冷汗,連連叩首道,“臣罪該萬死——前日使節進入北京,臣等一覽主公之檄文,深感不妥,恐此文一發,我朝為天下眾矢之的,如此社稷危矣,故此連夜呈請李相、張公及列位大人合議,卑職與諸公均以為事關重大不能定奪,故聯名請欽使大人暫留京師,待拜見主公之後再議,”他戰戰兢兢的抬頭分辨,“當時之時,主公大隊人馬已至山海關,且京師之內有楊起隆、台灣鄭經以及南周吳三桂等使節來賀我軍之大勝,各方細作間諜極多,臣等恐走漏消息,且一、兩日就得拜見主公,故決意不遣快馬請示,乃親身與主公領罪!”
林風怒色稍斂,點了點頭,“其事可辯、其情可恕,培公做事還是穩當的,”話鋒一轉,“不過此罪也不可不罰——周昌未得請命而擅留使節,著革去大漢軍總參謀長職務,原職留用戴罪立功……”他瞟了周培公一眼,幹咳一聲,“……咳……咳……此事可一不可二,為免日後再有此類誤會,從今往後,本王的近衛軍以及憲兵部隊一眾軍官任免升遷,由寡人親自決定,總參謀部不得幹涉——培公,你意下如何?!”
周培公呆了一呆,偷偷瞥了林風一眼,隨即再次拜倒,大聲道,“主公寬厚,臣等欽服!!”
林風長長的噓了一口氣,親自走下堂來,將周培公、李光地和張英等人一一攙扶起來,改顏笑道,“諸位先生請起、請起,嗬嗬……諸位愛卿也起來罷,”他拉著周培公的手,親切的道,“培公一向多智,與孤出生入死情同骨肉,寡人打下的這點基業,可以說你有一半功勞,實乃國之柱石——不知此次傳檄天下到底有何不妥?!”
“主公明鑒……”周培公抱拳苦笑道,“此事明爾,如今我大漢雖克複遼東、拓地千裏,然久戰兵疲,庫藏空虛,而主公卻以一紙檄文挑釁天下諸侯,此事……咳……咳……此事真……”他看了林風一眼,低下頭來小心翼翼的挑選著詞句,“臣以為此事真過於……那個‘莽撞’了……”
“哦?!”林風啞然失笑,轉頭四顧,“諸公亦是如此認為?!”
李光地神色肅然,上前施禮道,“啟稟主公,此次大軍伐遼,我朝一共動用民夫十六萬七千餘人,參戰兵員步、騎、炮共四萬六千餘人,兵戈數月,遠師千裏,費幣近三百六十餘萬兩,耗糧近兩百萬石,如此巨損,此誠為開國以來之未有也!!”他瞪大眼睛直視林風,“臣,漢相李光地,負主公重托執國家民政,嚐閱直隸、綏遠、寧錦、奴爾幹各地民籍賬冊,問各地衙門民情言語,百姓皆曰辛苦疲憊、生計艱難不堪重負,如斯淒慘,公應休息養民,實不宜再啟戰端也!!!”
林風尷尬的捏了捏下巴,苦笑道,“這個……這個,我說不會這麼慘吧?!”他忽然想起一事,朝李光地笑道,“晉卿不要著急,這次我打下了遼東,戰利品還是挺豐厚的,不信你算一算,咱們一共繳獲了一千多萬兩銀子,老實算起來,可不是還有得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