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雷正色道,“大人錯了,陳某以為行非常事當有非常手段,大人臨機果斷,實在是成大事之人,陳某拜服!”到這裏,他麵色忽然有點不好意思,“適才曾聽將軍及各位將士的口音,似乎是福建一帶人氏?!”
林風呆了一呆,這才想起他為什麼主動接觸試探自己了,原來還是老鄉來著,這年頭的鄉土觀念還真他娘的不是一般的強悍啊!當下恍然大悟,馬上滾鞍落馬,緊緊握住他的手,“罪過、罪過,原來是鄉梓弟兄,我老林莽撞啊,差點殺了自己人!”當機立斷,轉過身來朝身邊的士兵親衛喝道,“各位兄弟、各位鄉親,從現在開始,陳夢雷先生就是我的副將,他的話就是我的話,你們這些混蛋都給老子客氣點!!”
陳夢雷當即重新拜倒,“陳某何德何能……”
“算了算了,陳兄,咱們自己兄弟就別來這套,”林風毫不客氣的一把把他扯起來,親自動手把他扶上自己的戰馬,自己上了另外一匹,和他並馬而馳,“我老陳,現在的情況您也看到了,照今這樣子,大清我不知道會不會完,但康熙這子肯定是死定了,如今兵戰凶危、神州板蕩,亂世之中群雄奮起,咱們男子漢正是要舍命一搏——不知道您這回有什麼可以指點弟的地方?!”林風心中雪亮,眼下自己力量薄弱,正是要全力接收滿清的遺產,現在的陳夢雷正是第一個。
見林風親身扶自己上馬,陳夢雷正感動得熱淚盈眶,剛才還生死未卜,這會就得到恩禮知遇、賞識提拔,讀書人望的不就是這個麼?手中撫摸著戰馬的鬃毛,感慨萬分,真是恍若夢中,看來這一把還真搏對了,他悄悄抹了一把眼淚,收攏心神,“將軍其實身在局中不明其事,入寶山而懵懂不知啊!!”
“哦?老陳的意思是……?”林風心中竊喜,麵上卻一派驚奇。
“卑職曾在兵部為官,故自以為頗知兵事,”陳夢雷恢複了鎮靜,微笑道,“自康熙八年以來,偽康熙帝就處心積慮削藩,所以一直就囤積糧草餉銀,命工匠鑄炮煉戈,據我所知,現在兵部武庫司、車駕司在冊大炮、火槍、戰馬不計其數——戰馬雖然不在京師,但武庫中的大炮和火槍、甲胄、兵器都還是封存如故,不知道將軍有什麼想法?!”
“啊!!?”林風張大嘴巴,腦中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想法。
“前日我曾探望兵部同僚,言談之中得知,現在兵部武庫司封存紅夷大炮、虎蹲炮等共計四百二十門,其中兩千斤以上攻城大炮就有兩百餘門,此外還有各式抬槍、火繩槍一萬兩千餘支、大刀、長槍、上下甲胄、箭簇……”
後麵的話林風根本沒聽清,此刻他口嘴流涎陷入了癡呆狀態,心中直喊道,了了,這次真的了,康熙你子還玩個屁,吃屎去吧,老子馬上拿大炮來轟死你,當下不及答話,扭頭大喝,“瑞克!瑞克上尉!!!”
瑞克就在他旁邊,聞言奇怪的轉過頭來,見他仍然在身後左右尋找,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軍,我就在您旁邊!”
林風此刻心情大好,也不在乎他的無禮,當下問道,“瑞克,你和你的部下現在訓練得怎麼樣了?”
“將軍,您知道,我們一直沒有配火槍,就憑現在的這種冷兵器,我想我們很難揮出更大的戰鬥力。”
“我馬上給你——對了,你會不會操作大炮!”
瑞克皺眉道,“將軍閣下,我是步兵上尉,您為什麼這麼,要知道兵種……”
“你會不會操作大炮!!!”
“……好吧,如您所願,我就當是在戰艦開炮上好了!”
“瑞克上尉,我命令您,你現在、你馬上跟隨這位陳……上校去領取火器裝備,我要求您和您的部下在一刻鍾之內熟悉武器並投入戰鬥……”
“上帝!!!”瑞克驚叫道,“將軍,您要陷害我麼?這是不可能的!——您槍斃我好了!!”
“我會的,上尉!如果您沒有履行我的命令的話!”林風毫不理會,“我希望一刻鍾之後能在戰場上看到你,就這樣,武器在那邊,敵人也在那邊,去幹吧!”
他轉過頭來指著瑞克對陳夢雷道,“陳先生,這個紅毛鬼是我的部下,現在請您馬上帶他們去兵部庫房領取大炮火槍!”
陳夢雷點了點頭,就在馬上拱手為禮,當先打馬領路,瑞克看了看神色凶狠的林風,無奈的一招手,帶著他那一百多手持大刀長矛的“火槍兵”跟了上去。
此刻皇城已然遙遙在望,率部在此指揮的周培公早已得到消息,帶著趙廣元、劉老四等一眾軍官迎了上來,林風在馬上望見他們一個個衣裳破爛、滿臉黑不溜秋的樣子不禁呆了一呆,失笑道,“怎麼回事?怎麼都成灶神了?!”
周培公微笑道,“不錯,正是燒火去了——那些大宅裏的什麼王爺貝子有的想負隅頑抗,咱們就一把火燒了了事!”
林風舉目望去,那邊似乎火光隱隱黑煙四起,隻是色太黑兼之大風吹拂,剛才沒有注意道,他皺眉道,“八旗的婦孺沒有傷害吧?!”
周培公詫異的看著林風,大兵搜捕滿清官員,燒殺搶掠搶劫強奸那絕對是少不了的,不過見林風神色有異,他微微思索,也似乎明白過來,拱手道,“將軍不必驚慌,八旗的強壯男丁都已出征在外,最近察哈爾叛亂,連壯實一點的包衣奴才都跟著圖海從軍了,剩下的連殘廢在內也不到千人,那些婦孺老人要是敢意圖不軌,咱們隻要圍住出口四麵縱火,不用幾個時辰這十數萬人就可以殺得幹幹淨淨!”他微微一笑,“大人思慮周詳,在下佩服已極。”
林風差點背過氣去,但看著周培公誠摯的眼神,也隻得無力的揮揮手道,“原來如此,本人多慮了!”
林風出身後世,自然不象這個時代的漢人滿腹怨氣,他對滿族根本沒有什麼仇恨的想法,實際上他本人在大學裏就有幾個滿族同學,經常在一起喝喝酒聊聊打打電腦遊戲,相處得很是不錯,但此刻自然大不相同,他也終於明白過來,在這個時候保護少數民族的無辜婦孺絕對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民族對民族的戰爭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當白刃相對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當下苦澀一笑,轉移話題道,“戰事如何?外城、紫禁城的進展還順利吧?”
周培公和一眾軍官對視一眼,微微躬身,“將軍,外城戰事順利,京師九門的守軍全部被殲,並沒有走脫一個,現全在我手,順府府尹被我軍斬殺,衙役大部投降,現在正配合我軍肅清趁機作亂的宵匪徒,而九門提督所轄由大人親自坐鎮,自然無憂!”周培公頓了一頓,“內城外圍也全由我軍控製,六部衙門、都察院、大理寺、宗人府、各部司房府庫及各親王府邸也全部拿下,隻是開初進攻內城時許多大臣趁亂逃入皇宮,紫禁城城防甚堅,我軍一時難以攻下!”
林風微一沉吟,點了點頭,“培公處事幹練,我自然是很放得心的,不過這幹係幾千弟兄的身家性命,我也不敢馬虎,”他笑笑著拍了拍周培公的肩膀,轉身分派道,“撥出精銳人馬,守好武庫和戶部銀庫,保護書籍戶冊,不能有任何差錯,另外通知外麵的軍官,那些鬧事搶劫的青皮無賴不要殺了,願意加入我軍的一律銀子,派出遼東老兵為軍官成立新軍,嚴加管束!”
他想了一會,回頭看著周培公,“培公,這邊還有一事要麻煩你去辦!”
周培公笑道,“屬下聽令!”
“你現在帶一隊兵去順府衙門,要那些衙役、師爺、書辦協助,馬上根據京城的戶冊抽取壯丁——獨子不抽、體弱者不抽、家有老幼需贍養者不抽,先以一萬人為限,抽滿即罷,出壯丁者每戶賞銀一百兩,從戶部銀庫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