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入口顯得已經相當巨大了,再朝裏的世界卻更讓人無法置信,呈20度左右朝下延展的洞窟似乎在不斷的延展。車隊就像一隊螞蟻在巨蛇的腹中行進,從狹窄的蛇尾,漸漸駛向了那寬大腹腔。眼前那漆黑的洞穴畫麵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漆黑無垠的巨大裂縫。
雪亮的車頭燈勉強展示著前方的情況,每一個彎道,陳燁都可以看著從燈光中一閃而逝的斷崖邊緣。他們似乎正在一條兩邊都是懸崖的道路上行駛,那車窗外的黑暗中,不知抹去了多少令人恐怖的險隘。
“這裏就是巨蛇之椎,如果你能看的見的話,肯定會讚歎這道奇跡般的道路。”車內昏暗的頂燈,給尼爾斯那張稚嫩的麵孔上,投下了沉重的陰影,“足有300米寬,50米高的天然空洞,中間卻殘留著一條不足7米寬的懸路。我們現在就在這條路上行駛,兩邊都是深不見底的裂縫,我們曾經朝下丟過帶發信器的冷光棒,結果在信號徹底丟失前,都沒能固定位置。”
“這裏就是遺跡的進口嗎?”不經咽了口口水,胖子轉頭望著車窗外深不可測的黑暗,似乎極其緩慢的開始變亮了。數十盞飄忽的光點象是飛螢般,構成一片朦朧的光澤,在遠處慢慢展現而出。
用粗糙的木柱樹在道路的兩旁,上麵頂著用罐頭製成的油盞,那點火光在微風中脆弱的擺動。在雕刻成各種惡獸頭像的柱頭上,係著一連串用各色羽毛結成的長纓,就像是被剝下的頭皮。
上百枝這樣的燈柱照亮周圍的同時,形成了一條指向道路遠方的朦朧光帶,指示著通往遠處的道路。在遠處,隱約顯現出了一片模糊不清的建築。車隊順著這條懸浮而起的危險之路,緩慢的駛去,就像是在一條巨龍脊背上爬行的螞蟻。
不知種類的黑色怪鳥,像是蝙蝠般在空中急速撲打著雙翅,漸漸寬闊起來的道路兩邊,卻匍匐著無數扭曲的白骨。異常粗壯和扭曲的骨骼,完全不象是人類應該有的模樣,亂七八糟的散布在泥土中。
胖子正在驚訝為什麼有這麼多異民死在道路上,車頭的燈光突然捕捉到了一個蠕動的身影,出現在了旁邊的道路上。
佝僂的身影外層層疊疊的披著無數髒破的衣服,赤裸的雙腳用爛布片包裹,他就這麼倒在道路上無力的蠕動著,就像是一隻即將倒斃在路邊的死老鼠。
“這是怎麼回事?”
“Krokul。”看著路邊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尼爾斯這漂亮的狼人語言發音裏,卻看不出對這個垂死掙紮者有多少的同情,“或者你也可以叫他們Broken,也就是我和你說的破碎者。”
“他們生活在這?”
“是的,你也清楚,和人類一樣,異民中也有很多生存搏鬥中的失敗者。”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裏,副駕駛座上的“嘉爾姆”武士拉開了槍機,在尼爾斯那不痛不癢的聲音裏呲牙笑了。看來車裏的狼人對“Krokul”沒有絲毫的同情,有的隻有輕蔑和鄙夷。
“破碎者就是失敗者,他們逃離了爭鬥,害怕死亡,躲到這塊黑暗世界所默認的‘不戰之地’,享受他們那懦弱卑微的人生。所以,在這塊土地上你看不到同情,每個人都象老鼠般活著。不管你是病弱,還是衰老,如果你不能活著為自己弄到一口食物,那你就會像他們一樣躺在去覓食的路上。”
“果然,我理解了。”
按著狼人那種就算知道會敗,也會硬著腰杆讓人去砍的脾氣,果然他們會如此的冷酷和蔑視。逃避命運和挑戰,對他們來說就等於是死人一樣,活在這裏的破碎者,對他們來說和陰溝裏的老鼠沒什麼區別。
遠處的建築已經漸漸清晰了起來,各式各樣的紙板、生鏽的鐵皮、還有沒人要的塑料瓶子,這些原本沒有半點關聯的東西,竟然構成了一幢幢奇形怪狀,卻又慘不忍賭的房子。在爛電線連成的繩子上,掛著各式各樣一看就知道從垃圾堆裏挖回的東西。
剝掉皮的老鼠、腐爛的食物殘渣、滿是各種痕跡的爛衣服、還剩下幾口殘水的飲料瓶,這些垃圾全部被人當寶一樣的收集而起,就像是貨品般高高的掛起,東倒西歪的屋子和行屍走肉般的人群,就像是一片充滿腐爛和惡臭的枯林。
“怪不得以色列處理垃圾的效率如此之高……”
不知什麼東西在頭頂上的石壁上,散發著一種奇特的瑩光,淡綠色的光線照亮了這個地底的城市。順著懸路開進有些擁擠的人群,就算是搖上了車窗,也擋不住外麵傳來的陣陣臭味,皺起眉頭的胖子不由掩住了鼻子。
狼人車隊中的領頭車裏,狼人衛兵猛然打開了天窗從中探出了身體,手中舉起了一麵大旗。深黑的旗幟如同夜空般深邃,上麵那個白色的狼頭卻又如此的刺眼,看到了這麵狼人才會使用的大旗,原本象是老鼠般擁擠在一起的路人,突然間退向了道路的兩側。
“究竟有多少破碎者生活在這裏?媽的,我感覺簡直到了清潔工罷工的意大利。”
“大概5萬,或者是4萬,誰知道呢。”聳了聳肩膀的夜蓮趴在前排座位上,神情煩躁的用手臂擋住了半邊麵孔,“我隻希望早點離開這裏,到更深的地方去,雖然那裏危險的遺跡,但總比呆在這個垃圾堆裏強。”
“你好象很熟悉這裏?”
看著車窗外那一張張因為狼人到來,而充滿恐懼的麵孔,還有遠處那數不到盡頭的破爛建築,胖子不由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