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伊若兒正坐在自己辦公室內的扶手椅上,整個人有些出神的在想些什麼,表現的有些心不在焉。
她突然朝站在辦公室內的手下吩咐:“把王寬明帶來。” 手下點頭領命而去,過了一會從門外推進來一架輪椅。
人事不省的王寬明被放置在輪椅上,頭歪著,發梢垂落在眼梢邊,臉色看上去有種透明的白。
伊若兒冷冷的看著,說:“把他弄醒。”
手下一手按在王寬明頭上某個穴道的位置,下死力一捏。
然而這平時連死人都能痛醒的手段這次卻沒有用,手下又更狠的按了兩三次,王寬明終於抽搐了一下,緩慢的睜開眼睛。
伊若兒居高臨下看著他,問:“醒了?”
“……”王寬明靠在椅背上,因為劇痛不斷倒氣,半晌才勉強恢複了呼吸。
“……你……你是誰?”王寬明斷斷續續問。
“我是杜詩夢啊,”伊若兒笑了笑,問:“怎麼這麼問?”
“你不是……你是誰?杜詩夢在哪裏?她是不是出事了?”
伊若兒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盯著王寬明憔悴的臉,半晌問:“我的化妝術在道上所有人都認不出來,隻有你第一眼見到我就不對勁。”
“我是怎麼暴露的?”
“還是說,真是睡過的感情就不一樣,是不是正牌貨你一眼就能認出來?”
王寬明幹裂失血的唇角勾了勾,那笑容中竟然透出一絲狡黠: “沒有,沒有睡過。”
他說,“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別拿我來侮辱杜詩夢。”
伊若兒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犯在了哪裏。
她忍不住重重捶了下牆麵——那確實是唯一的一個,然而又非常致命的錯誤。
“原來如此,杜詩夢那個小婊子……”她咬牙切齒道,眼角突然瞥見少年臉上微微有點自得的笑容。
這個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少年,被拘禁折磨了這麼多天後,竟然還保持著這種心氣,還能在針鋒相對中占據這樣的上風,說明他現在真的已經無所畏懼了,他什麼都不怕。
——王寬明這樣的人,當他視死如歸的時候,是真的沒有弱點的。
——那是曾經在死亡報數遊戲中陳磊也為之頭疼的堅韌意誌。
伊若兒知道情況不能這樣下去,她必須把主動權拿回來。
“來做個交易吧,”她吸了口氣,問道:“你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看出杜詩夢看你的眼神很不一般?”
王寬明微微一愣,卻是輕笑道:“無稽之談。”
......
地下室走廊十分昏暗,可能是盡量不想引人注目的原因,很多角落都是沒開燈的。
地下四層溫度非常的低,杜詩夢渾渾噩噩打了個哆嗦,手下看到了頗有點不忍,想了想脫下外套給他披上。
“你生得這麼好看,如果願意的話一定能過得很好,幹嘛想不開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呢?把小命都要作沒了吧。”
手下嘀咕一句,搖搖頭歎了口氣,停在走廊盡頭一扇鐵門麵前:“到了。”
那本來是通向配電房的一個過道,被鐵柵欄整個封住了,柵欄裏一片黑暗幾乎看不清東西,到處都彌漫著灰塵的氣味。
杜詩夢掐著掌心強迫自己清醒起來,緊緊盯著那個背對自己按密碼鎖的手下,甚至連他最細微的手肘動作都沒放過。
片刻密碼輸入確認,鐵門哢噠一開。
手下轉身把杜詩夢推進監守室,說:“喏,在這。”
——隻見靠牆的位置,一個人半躺半坐在地上,雖然黑暗中看不清臉,但杜詩夢瞬間就認出了這個和記憶中分毫不差的身影。
他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身上滿是新舊交錯的瘀傷,全是因為她嗎?
杜詩夢目光一滯,淚水嘩的就落了下來,但一點聲音也沒有,喉嚨裏仿佛堵了什麼酸澀的硬塊,連抽泣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手下似乎很感慨,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來,最終隻搖頭道:“不好意思,我們也隻是聽命辦事,那個……你們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擾了。”
說著轉身退出監守室,關上鐵門,密碼鎖哢噠一聲就落了鎖。
地上的王寬明動了動,直到那個手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長長的歎了口氣,道:“……詩夢,是我對不起你……”
杜詩夢一陣沉默,隻看著麵前少年一副深深自責的樣子。
她深深地、徹底的吸了口氣,感到空氣在肺部激起劇痛,以至於聲音都非常的嘶啞: “沒有……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