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很詫異,老四說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平靜地往四周的晉龍幫弟兄掃了一眼,難道是他們沒向他報告?然而晉龍幫的弟兄表情並沒有異常,梁父判斷不出是否有人對他隱瞞不報,便對老四說:“二當家,我們借一步說話吧。”二爺堂的人原本氣勢洶洶上門問罪,見晉龍幫的老大來了,也都安靜下來,等著兩位頭麵人物商量個結果。梁父和老四進了一間小屋,梁父請老四坐下:“這裏條件簡陋,二當家請隨意。”老四坐下後,不慌不忙地說:“我的人在長途汽車站,發現一個人很像我們丟失的肉票,這個人身邊還有一個年青女人。二個兄弟上前查問,那個女人自稱是晉龍幫老大的女兒,把我的弟兄打了一頓……”梁父很驚訝,難道是小芸和她的朋友?“這件事有旁證嗎?”梁父不動聲色地問。老四臉色一變:“梁老大認為我的人會說謊?”梁父正色說:“我是有一個女兒,但她從沒有介入過晉龍幫的事,我也不讓她管。她有自己的事業,跟道上的人沒有任何瓜葛,怎麼會和二爺堂的肉票扯上關係?”老四知道梁老大女兒的情況,他們這一代黑幫的大佬,都不願自己的子女走父輩的老路,他相信梁老大的女兒不會介入黑幫事務。但是,他也不願懷疑手下的報告:“梁老大,話我都說了,按我手下的人報告,這件事從頭至尾,沒有其他晉龍幫的人參與,就隻有這一男一女,你還是向閨女問個明白,把那個肉票交給我們。”“二當家放心,我會給二爺堂一個說法。”梁父站起身送客。離開貨場後,黑色轎車把梁父送回家,他心緒不寧地走進小樓,小菊關切地問:“沒什麼大事吧?”梁父低聲說:“是二爺堂的人來交涉事情,你先去睡吧。”小菊聽話地先回房了。梁父走到梁夢芸的臥室前,輕輕敲了下門:“小芸,睡了嗎?”梁夢芸打開門,把父親讓進房裏。“小芸,你昨天回太原時,在車站有沒有遇到麻煩?”梁夢芸一愣,隨口答道:“我和越哥在吃早點時,是有兩個混混騷擾我們,被越哥教訓了一頓,就嚇跑了。”梁父心裏暗道,沒想到這個羅先生看起來文質彬彬,竟然身手不錯,兩個二爺堂的人,竟然占不到便宜,他立刻對羅越多了幾分誡備。“你有沒有向他們提起晉龍幫?”梁夢芸確實一向不介入晉龍幫的事,也沒有向外人說起父親的身份,她沒好氣地說:“那兩個混混輸給了越哥,還要胡攪蠻纏,討厭死了,我就把晉龍幫抬出來嚇唬他們。”梁父心想,看來老四說的,確實是小芸和羅先生。隻是不知道,這個姓羅的,是不是二爺堂丟失的肉票?“小芸,爸爸多囉嗦幾句,你別生氣。你這位越哥,你對他了解多少?”梁夢芸說:“你管那麼多幹什麼,他還沒成為你女婿,用不著你查戶口!”梁父早已預料到女兒的態度,他不慌不忙地說:“你不知道,今晚二爺堂的人找上門來了,說羅先生是他們要找的人,所以我才要向你問個明白,好應對他們呀。”梁夢芸顯然沒預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有些驚慌地說:“越哥跟黑幫沒有關係,他是個好人,你不能讓他們傷害他!”“你不是也才認識他,怎麼就確定他是個好人?”梁父小心地問,避免引起女兒的不快。“我確定他是好人,因為他在長途大巴上救了我……”梁夢芸原不想這麼早就對父親說出實情,因為以前父親一直管著她,不讓她單獨外出,說社會上壞人很多,她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梁夢芸偏偏要自己去闖給父親看,讓他知道沒有人照料,她自己也可以到外麵闖蕩。現在說出她在長途大巴上遇到色狼,不正好應驗了父親的擔憂嗎。梁父果然聽了擔心,但這時候卻不能埋怨女兒。這個羅先生,原本給他的印象就不像是道上混的,又聽說他在長途車上正義出手,更讓梁父對羅越生出好感,應該是個正派的人。這麼看來,二爺堂的人應該是認錯人了。“小芸,你回來了,先在家裏好好休息幾天吧,要出門的話最好告訴我,等我跟二爺堂解釋清楚,你就可以隨便上街玩了。”梁夢芸擔心地問:“那越哥怎麼辦,那些混混還會去找他麻煩嗎?”梁父笑著說:“你放心,你的朋友,我肯定要幫的。”省廳辦公室裏,何大姐少有地關上辦公室的門,獨自坐在辦公桌前,想著羅越提供的李麗珍的情況。以她多年從政的經驗,並不容易輕信別人說的話,但羅越說李麗珍出事,是劉谘亮策劃的,她立刻就相信了。以何大姐對劉谘亮的了解,這個人的品性顯然不好,她不相信劉谘亮不會不對李麗珍進行報複。李麗珍辭去副處長的職務,雖然沒向何大姐明說,但何大姐感覺到,李麗珍一定是想到她得罪了劉谘亮,在仕途上已經沒有發展前途,所以毅然辭職。但是何大姐沒有想到,李麗珍竟然在一家民企栽了跟頭,現在聽羅越一說,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問題。現在的問題是,她要如何對付劉谘亮?直接向他攤牌,以劉谘亮的能力,他肯定不會承認,除非她手上有確鑿證據。可是羅越提供的情況,都是基於分析推理,並沒讓劉谘亮就範的把握。更讓何大姐擔心的是,在沒有確鑿證據下,一旦激怒了劉谘亮,他可能會更加對辦事的人施壓,那麼李麗珍的處境就更危險了。這次對付劉谘亮,和上次打消劉偉中糾纏李麗珍不同。劉偉中看上李麗珍,在省直機關裏並不是個秘密,所以何大姐借用輿論的力量來壓劉谘亮,對他起了震懾的作用。但這次李麗珍的事情發生在體製之外,要想和劉谘亮聯係起來,外人並不容易相信,輿論的力量就用不起來了。何大姐苦苦思索了一整夜,決定做一件她本不情願做的事。第二天,何大姐去拜會了一位上級領導。這位領導也是副省級的幹部,和劉谘亮副省長存在著競爭關係。領導很熱情地接待了何大姐,雖然何大姐並不是他圈子裏的人,但是何大姐在省直機關口碑不錯,有較好的人脈,是可以團結的對象。何大姐一向不願和上級領導私下交往,更不會加入某個小圈子,這也是她博得普通幹部好感的優點。“何大姐,氣色不錯呀,像你這樣的女幹部,要比我們男的早退休,是對工作的損失呀。”領導嘴上說著客套話,心裏卻在猜測何大姐主動上門有何目的。何大姐笑著說:“我有什麼工作能力,我就是沒有家庭拖累,再加上一副熱心腸,喜歡幫同誌們辦事,大家高看我了。”“何大姐,這就是你的優勢呀,現在領導幹部中,能有你這麼好的群眾口碑,是很難得的,這就是你工作的資本呀。”何大姐接下來說了一句讓領導十分意外的話:“我聽說你愛人為人很好,又有文化,我很想認識她,和她交個朋友。”領導一愣,何大姐是暗示她要向他靠攏嗎?他一時摸不清何大姐的意圖,因為他一向聽說,何大姐不喜歡官場上的私人圈子,看不上小集團。“歡迎呀何大姐,我愛人能成為你的朋友,對她的個人修養一定有很大的幫助。你如果有時間,我可以請你到家裏做客,你和我愛人認識認識。”他心想,不管何大姐有什麼目的,如果把她拉進自己的圈子,總是有益無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