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廠區宿舍樓鬧鬼的謠言便傳開了，弄得工友們都擔心受怕的，特別是女職工，因為食品廠女職工占大多數，所以現在這事情一出，弄得大家晚上都不敢起夜了，如果確實憋不住的，隻有幾個人一起去上茅廁。這不在今天的中層幹部例會上，廣明縣第一食品廠的何廠長正坐在長長方方桌子中間，鋥亮頭發往後麵梳著，一身幹淨的確良中山裝穿在他那肥碩的身體上，口袋右側放著一隻黑色的英雄鋼筆。這要是沒解放的時候，活生生就是一副奸商的模樣。何廠長麵前放著一個大茶杯，這茶杯也就是罐頭瓶，裏麵泡著用荷葉曬幹的茶葉。何廠長在會上發了很大的火，說要是保衛科不趕快把這件事情給我查清楚，你這個保衛科長就不要幹了。保衛科顧科長從今天一進入會場，就像沒睡醒似的，整個人耷拉個腦袋，估計這昨晚的酒又沒有少喝。不過這顧科長好像沒有聽到何廠長的話一樣，這身體還是保持著原樣，還好坐在顧科長身邊的老穀推了推，這才讓顧科長反應過來。顧科長站了起來，嘴邊還流著哈子，眾人一看，都哈哈的大笑起來。何廠長一看，這成何體統，把正在喝水的茶杯用力的往桌子上一拍，帶著濃重的南方口音說了句“散會”，便起身走出了會場，後麵跟著副廠長、秘書之類的人。空蕩蕩的會議室就剩下老穀和顧科長兩個人，老穀拿起放在會議桌邊旁邊約有8磅重的呂質印花外殼的“向陽”牌大熱水瓶給顧科長倒了一杯水，“來，老顧，喝點水，清醒、清醒，怎麼，這昨晚又喝多了？”顧科長眯著眼睛，衝著老穀一笑，立馬有一股夾雜著酒味和口臭味的味道直撲老穀的感官神經。老穀的表情立馬跟好像吃了黃連一樣，“哎呀，老顧，你這嘴也太臭了吧”。顧科長笑了起來，說道：“嫌臭啊。”老穀撇撇嘴說道：“老顧，今天要不是我叫通信員小張去宿舍叫你，你這會啊，估計又參加不了了。”“參加不了，正好，誰願意看著他一副臭臉。”顧科長這話剛說完，老穀的神情立馬變了，立馬走到門外，伸個腦袋看看有沒有人，還好外麵空無一人，於是走過來小聲的對顧科長說道：“我說老顧啊，事情都已經過去半年了，你怎麼還這麼斤斤計較呢，快放下吧。”聽到老穀這麼一說，顧科長的臉上漲得通紅：“放下，我怎麼放得下，不就是內人在廠區拿了些餅幹回去給兒子吃，這罰款也罰了，批評大會也批了，我也登門拜訪了，弄到最後，他還這樣死追不放，弄得現在荷花被開除在家，我跟你說，這口氣，我咽不下去。”“老顧，咽不下也得咽，這事情也怪我，要是我檢查的時候，發現少餅幹的時候，就不應該上報，說實話，那點餅幹，還不夠貓吃的呢”。“不怪你，老穀，都是那孫子造的勢”。“好了，不要在胡言亂語了”，說完，老顧從口袋裏拿出一包“飛馬”牌香煙扔給顧科長，顧科長拿起來一看，“喝，你發財了，老穀，抽什麼好的煙啊”。“哪裏，這不孩子的舅舅剛剛從上海過來，帶了幾包過來，我知道你好這一口，先給你拿一包，等抽完了再拿給你”。老顧拆開香煙，拍了拍，抽出一根，騰雲駕霧之後，說道：“這上海人造的煙，就是好抽”。老穀見顧科長的不快已經散去，便說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顧科長全名叫顧軍，今年剛剛滿40歲，屬虎的。16歲的時候就參加革命了，以前是中原野戰軍的，也就是後來的二野，當年在徐蚌會戰中，所屬部隊就是把杜聿明活捉的。算算這顧軍參加革命這些年，也算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所以做什麼事情都帶著一股虎氣。在全國解放以後，所在部隊全部整編到地方，顧軍脫了軍裝，轉業到公安局，在公安局一待就是十幾年，從當年風華正茂的解放英雄，到現在一事無成的普通警察。這軍人的氣勢在顧軍轉業到地方以後，可是一點兒都沒有改，在局裏不知道跟幾任局長吵了多少次，同一批轉業的戰友也勸過顧軍，不要老是按著自己的脾氣來，得學著做做人。可顧軍這牛脾氣就是沒改，這不為了一個案子的事情，被公安局長一紙調令離開了廣明縣公安局，下放到了光明縣第一食品廠，還好，由於顧軍參加過解放戰爭，戰功赫赫，又是老公安了，所以經組織上決定，讓顧軍當上了光明縣第一食品廠保衛科的科長。可這人到了廠裏這脾氣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改變都沒有……隻要一聽到案子的事情，顧軍一下子豎起了耳朵，認真的聽著老穀講著那晚所發生的一切，並全部給記錄了下來。等老穀全部說完的時候，顧軍發現了一個可疑的細節，問道：“老穀，你那天看到小王躺在地的時候，有沒有注意茅坑裏麵還有沒有其他人在？”“沒有啊，當時就我一個人在，沒有看到其他人。”顧軍繼續說道：“我說的是，你有沒有檢查下，茅廁的蹲坑裏麵。”“當時看到小王暈倒在地上，哪顧得了其他啊，就趕忙呼喚著想把小王叫醒”。顧軍點點頭，他的懷疑點就在那裏，因為廁所是封閉的，隻有一個門的出口，當小王發出恐怖的叫聲之後，老穀第一時間就趕到了出事地點，以老穀的身手（老穀原來是三野戰的），估計不足一分鍾就趕到出事地點，當趕到的時候，小王已經暈倒在地方。顧軍思索著這小王看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如果是人，那麼這個人當時肯定還藏身在廁所，因為他根本沒有時間出的去，就算已經跑出廁所，也估計沒有時間逃離得出宿舍樓。因為小王的這一喊叫，很多工友都起來了，要是再廠區宿舍樓看到又陌生的人，肯定會合力的抓住。至於說的什麼鬧鬼，顧軍是不相信的，要不就是人在裝神弄鬼？要不就是小王看到了貓之類的東西，貓的的叫聲，本身就像小孩在哭叫一樣，當時又是夜裏三、四點鍾，加上小王昏昏欲睡的感覺，突然串出這麼一隻貓，估計肯定被嚇得不輕，小王又是小孩子，這一嚇，很有可能嚇暈了。不過這些也是自己的推測，顧軍準備下午的時候，先去趟老王頭那邊，去了解一下昨晚的情況，然後再看看這廠區宿舍樓四周有沒有什麼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