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了廣州,呆上一段時間,再撤股去上海,就可以入股我的公司。吳晶晶走的就是這個路子。
榆強沉默著,明白了一切,吳晶晶為什麼不在廣州,而在上海。
同時榆強下定決心不去上海,他太脆弱了,無法接受再次跟老板和吳晶晶每天呆在一起。榆強發現,自從榆葉兒離開他以來,自己心裏一直是愛著吳晶晶的。
老板站起來,拍拍榆強的肩膀說,到時候你就是我公司的大股東,我把公司交給你和吳晶晶打理,這是吳晶晶自己提議的。
老板笑著說,好了,我再去打兩圈,你就在這裏好好休息休息吧,明天我們一起去公司。
老板剛出去,榆強的手機響了,一看,是陳昭。
你回來了嗎?陳昭電話裏的聲音總是比見麵時溫柔。
榆強感到一點溫暖,像在汪洋裏抓到一根稻草,榆強感激地說,是的,剛下飛機。
那今天晚上有沒有人約你一起過?
榆強沒聽懂,陳昭在那邊大聲喊,平安夜啊,笨蛋!
榆強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明天就是聖誕節。
這時聽見楊大洋在外麵大聲說,今晚平安夜,我請幾位去我的娛樂城好好玩玩,我新召了幾個俄羅斯妞,美得太!
小酒店很冷清,飯菜味道也一般,不過這都不重要,他們要找的就是幽靜的環境,而且榆強的心思也不在吃東西上。
尤其讓榆強感到滿意的是這裏很幹淨,服務員的舉止也很得體,不叫她們時就都遠遠地站著,而且不會不眨眼地盯著顧客看。
他們是第一次來這裏,走了好幾條街道後很隨機地走進這家小酒店。
選擇是陳昭做出的,榆強猜她是被酒店門口慈祥的聖誕老人和掛滿琳琅滿目的小禮品的聖誕樹所吸引,因為當她看到它們時眼睛裏亮了一下。
那個聖誕老人趁機給她摘了一雙小手套,然後就順理成章地給他們撩開店門上掛的厚重的棉門簾。他們輕輕地對視一眼,走了進去。
坐下來後榆強又朝那深紅色的棉門簾望了一眼,覺得它更像一床厚棉被——聖誕老人的棉被。
你穿得太少了,冷不冷?榆強像個體貼的丈夫一樣問她,口氣和表情都定位在一個關係親近的人的角色上。
沒事,跟你在一起心裏暖和。
榆強很感激她的回答,下意識地掃視了一下周圍。
服務員都安靜地靠牆站著,整個大廳裏沒有別的客人。陳昭給榆強夾菜,榆強點了點頭,看著她掛著笑意的嘴角說,平安夜你跑出來,你老公真的不在意?
陳昭大大咧咧地說,晚上他在單位值班,打電話叫我找你打發寂寞呢。
榆強一愣:不會吧,他對你這麼放心?
咱們倆的故事結婚前我都講給他聽了,我沒嫁給你,他已經謝天謝地了……他現在根本不管我,我們就像“周末夫妻”,不在一起時誰也不左右誰的交往和生活,互不幹涉。
你應該盡量對他好一些。我是個男人,我知道男人怎麼想事情,他其實一如既往地在乎你,隻不過在盡量遷就你。
榆強真誠地勸陳昭。她望著榆強,神色有點黯然,稍重的眼影使她顯得疲憊。榆強繼續說,既然嫁給了他,無論你愛不愛他,你們都是一家人了,你想過他是你的親人這個概念嗎?
榆強看見陳昭似乎戰栗了一下,榆強向她舉起酒杯,他們輕輕地碰了一下。她把那點酒咽下去,潔白而堅固的牙齒咬著下唇的一邊,使那裏的血液漸漸退去,由淡紅轉為雪白。
榆強凝視著她整齊的貝齒下那塊雪白的嘴唇,她則用另一半自由的嘴低低地說,有一天深夜,我從夢中醒來,眼睛漸漸適應了周圍的黑暗,我不由自主地去望睡在我身邊的他。
他蜷著身子朝我這邊側臥著,神情安詳如嬰兒,那張臉那麼親近,又那麼陌生。我就那麼一直望著他,我看見他動了一下,把頭移到兩個枕頭中間的窩窩裏。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男人其實是脆弱的,是需要保護的。這個在睡夢中向兩個枕頭的凹處尋求庇護的男人,我一直很可憐他,但始終沒體量過他。
我望著他像個嬰兒一樣毫無自我保護能力地熟睡著,想到此生相依為命的就是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了,而且至少他是愛我的,心中突然一熱,忍不住在黑暗裏向他靠了靠……
榆強專注地聽著她說話,腦海裏浮現出她所描繪的圖景,但榆強想象不出和他做愛時她的動作和表情——一個讓人無法想象出做愛表現的女人,是不是太理智了一些?
陳昭比過去美麗了許多,但她的美不是將男人拉近的魅力,而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醒。榆強開始明白自己為什麼從沒想過要跟她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