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總有例外,總有他拿不下的東西,我看不得他著急,於是,不等他出手,跟在他身邊潛移默化,早已無師自通的我,學著他的樣子,用狠毒的手段,一點點幫他解決一切他遇到的為難。記憶猶新的是,有一個人不肯出賣商鋪,幾經商談無效,我便陸續殺了他全家——”

手輕輕撫在胸口,但黎華裳的嘴唇還是克製不住地發抖。“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即使到死,他也不肯將商鋪出賣,似乎邊疆人都有一股寧折不彎的豪氣,他最後一個家人,是沈懷英下令殺的。那天,我驚恐地看著滿地的屍首,沈懷英隻是在我耳邊淡淡說,總有死亡解決不了的問題。”

“但我告訴你!我別無選擇。自從認識了你父親,我就似變了一個人一般——我寧願為他殺盡所有他想殺的人,不管有沒有罪過!”黎華裳惡狠狠道。頓了一頓,複又平息,似在極力安撫克製著自己。“那時,對我來說,他就是一切。盡管,我經常從他的眼睛裏看見另一個女人的影子。他與我逍遙快活時,常常會毫不顧忌地喚我珈藍。當然,我也沒有在意,那時的我,總是癡癡的想,他永遠也不會回帝都了。隻要他人在塞北,他就是屬於我的,我也終有一天會名正言順地嫁給他——哪怕是妾也好,哪怕他隻是願意承認我是他的女人也好!”

“但是,我終究是沒有等來那一天。”歎了一口氣,黎華裳似在回味從前。“不過,我卻等來了另一個日子——他終於要回去了!回去找那個女人!”輕輕低吼著,憤憤不平之色一點點漫上了黎華裳的臉,怒火也充斥了她美妙的雙眸。

“你可能想都想不到,那時候我有多麼恨!我恨,我為什麼不是她?連沈懷英都覺得我像,造化弄人,既然給了我一副和珈藍相似的皮囊,為什麼不允許我與她一模一樣?!也許這樣,沈懷英就不會再回去找她了……”

沈渙梔的心跳加速,一個答案在心口一躍而出,卻死死卡在了喉嚨:她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父親,可他的父親卻回來過。為什麼對沈懷英會有一種本能地抗拒?或許記憶裏的黑衣男子有著與沈懷英一樣的氣息……這,不可能的。

“你還不明白嗎?就是那一晚,他殺了你全家,卻唯獨留下了你一條性命,他還抱過你。”黎華裳的眼不含絲毫溫度。沈渙梔咬緊了下唇,小手也攥得死死的。

“你說的是真的?”她出奇地淡然,不是因為早有預料,而是已沒有力氣。“是。”黎華裳的答案及其殘忍。“你的弟弟妹妹,都不是你父親所出。這個答案他早在你姑姑那兒就知道了。可你,還是他的女兒。這也就是為什麼所有人都死了,你還活著。”

一時間,沈渙梔的額頭脹痛一般,心頭說不上是憤怒還是疼痛,隻是糾纏著,讓她幾乎發瘋。腦海中,沈懷英的臉逐漸浮現,在她眼前詭譎地笑,喚她梔兒,似乎一字一句地告訴了她什麼,沈渙梔聽不清楚,隻是格外地難過。

逐漸地,她費力讀懂了他唇邊飄蕩的話……是我,是我。是他,是他!隱隱約約地記得,沈莫雲曾說過,那場災難與邊疆的勢力有關……亦曾隱晦地告訴她,沈懷英與邊疆勢力有關……既然,沈莫雲是沈家的勢力,隻要找到了苗頭,便可連根拔起……但,他始終還是有所隱瞞,隻怪她始終太傻。

包括姑姑沈絮,亦是知道的吧……所有的人都已明了真相,卻處心積慮地替沈懷英遮掩,那麼她還能相信誰呢?“對了。”黎華裳似想起了什麼似的。“有一個男人,來邊疆查過一次,好像也是姓沈。來客棧打聽過,後來直奔沈懷英的老巢去了……回來以後,已閉口不談之前的事,顯得心事重重。”

沈渙梔苦笑,那麼,沈莫雲是得到了來自她父親的警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