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鬼道墨蓮(2 / 2)

沒跑幾步,對麵一隻缸粗的鬼手猛然抓來,其上鬼氣如焰,彷如天落玄火。長孫輔悶哼一聲,不知何時,腳下已然鬼氣一綻,轉瞬間將他裹起如苞。鬼手來勢雖強,卻也隻將那蓮苞推開了丈許,便是無功而返。

對麵一聲怒嘶,仿佛激起了凶性,憑空抓來一柄鬼斧,夾著雷霆之勢劈砍向墨蓮。眼看著鬼斧臨身,墨蓮微微一顫,緩緩綻放。一枚墨瓣開在最先,看似緩慢,去勢卻急,絲毫不差地飛向了鬼斧鋒刃。隻聞“砰”然一聲,鬼斧被炸開個拳大缺口,帶著鬼臂向後倒去。

未想,無端飛來數道鬼氣,很快便將鬼斧填補得完好如初。那鬼臂自是不甘,微微一頓,又複提斧砍去。隻是,墨蓮含苞未分,葉瓣卻多,此次自然又未讓它得逞。如此三番,墨蓮如初,鬼臂卻是屢屢受挫。

“嗷”的一聲長鳴,鬼臂的主人漸漸撥開黑霧,將它的上半部身形完完全全地曝露了出來。那惡鬼寥發半禿、三麵六目、鼻頭倒豎,一張大嘴長在胸口,內裏腐臭難當,獠牙缺了半數,好不惡心。見他背插旌旗,依稀是個“曹”字,身上被箭矢、戈矛洞穿,影影約約還能瞧見些微殘破的鎧甲掛在腰肩,竟像個凶頑的將軍。

反觀那墨蓮卻是眼所能見地綻放開來,無數的蓮瓣漫天飄散,仿佛被一股無形的風指引著,劃過一道長橋,盡數向那惡鬼飛去。

惡鬼雖是高大,那一枚枚蓮瓣卻更淩厲,竟是鋪天蓋地地反撲而去,轉瞬之間,便將那惡鬼圍了個嚴實。見了那輕易便把自己彈開的蓮瓣,惡鬼也不敢輕舉妄動,大口呼著腥氣,六隻鬼目微微翻動著,卻是少了許多脾氣。

“哼,孽畜!知道討饒未免晚了些,看老夫收了你。”墨蓮盡數綻放,長孫輔盤坐正中,黃須倒豎,怒目含光。見他大手一揮,那密密麻麻的蓮瓣便是紛卷,好似無數把尖刀劈砍在惡鬼身上,叫它皮開肉綻。惡鬼不勝劇痛,胡亂揮舞著鬼斧,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三家隻派這等毛頭小子前來,真不知在打著什麼算盤?罷了,若非如此,豈能讓長孫長老也著了道,倒是還得謝謝這小子。”不遠處的一角,一人手拈兩串方玉,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搖頭念叨了一句。隻是,許靖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句嘀咕,卻是要了自己一條性命。

倏爾,漫天的蓮瓣轉了方向,盡數朝著一角飛去。而這時,許靖卻是滿眼的不可置信,他甚至還沒能來得及抬手,便眼睜睜地看著一枚蓮瓣貫穿了自己的胸膛,才緩緩遞來一次寒痛。當他倒在血泊裏最後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老一少兩個人影已然站在了自己身前,麵帶憐憫地看著自己。

“老夫還奇怪,六儀門中除了許煥,還有誰搗鼓這鬼陣,原來是你這小子啊......”長孫輔言語平淡,朱溪卻讀出了些微感歎,見他搖了搖頭,繼續道,“你許靖向來木訥,並不似兄長乖戾,老夫想不通你為何也會叛出六儀?”

“兩家雖......不合,長老待我......卻如至親,可惜,兄長之恩無以報......許靖這條性命,今日交還給......長老,無憾。隻是......”許靖奄奄一息,顫巍巍地抬起手來,將那兩串方玉遞到長孫輔手裏,眼皮卻是愈發得沒了氣力。

“隻是你想不透,如何被我二人識破,並欺瞞了過去?”長孫狄緊緊地捏住了那隻涼卻的手,卻未將那方玉接過,隱隱老淚地搖頭道,“你卻不知,自從‘陰陽分流’過後,九宮六儀術法互通。這小子天資過人,老夫聽說他於陣壁頗有參悟,果不其然。你設的陣中之陣固然精妙,‘日奇伏吟’雖能幻人耳目、另其自相殘戮,卻是沒能逃過我二人眼睛。這小子假意入陣,其實一腳並未踏實,仗著化形之術,引動鬼氣將自身隱去,做出了誤入陣中的假象,而後與我倒戈更是裝出來的一出苦肉計。我二人將計就計,鬥得愈是真切,藏在一旁的你自是信以為真,一時不查開口出聲,卻是哪裏逃得過‘千紋’的耳朵?”

“千紋麼?”看了眼耷拉著腦袋的黃白花貓,許靖含笑合目,掌心的方玉斷了線,散落在了血泊裏。

靜候了片刻,朱溪看著久久無聲的長孫輔,心裏亦感些許悲戚,輕輕道:“長老節哀,我等尚有要緊......”

“老夫自然曉得,節什麼哀,老夫看著很難受麼?”暗自擦了把老淚,長孫輔起身快步走去,將他話語打斷,嘴上又自不饒人起來。

朱溪啞然,搖了搖頭正要跟上,忽覺眼前一晃,整個鬼陣竟是劇烈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