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後》

桌上那盞油燈本來被燈花堵得火焰如豆一般大,這次因著微風,更是閃爍不定,幾乎要熄滅了。

——《黃昏後》

門前的海潮音,後園的蟋蟀聲,加上簷牙的鐵馬和樹上的夜啼鳥,這幾種聲音直像強盜一樣,要從門縫窗隙間闖進來搗亂他們的夜談。

——《黃昏後》

那晚上的月色格外明朗,隻是不時來些微風把滿園的花影移動得不歇地作響。

——《綴網勞蛛》

周圍的東西都沉默著,像要讓它們密談一般,樹上的鳥兒把喙插在翅膀底下;草裏的蟲兒也不敢做聲。

——《綴網勞蛛》

月亮也循著賓客底禮,不敢相擾,慢慢地辭了它,走到園裏和它的花草朋友、木石知交周旋去了!

——《綴網勞蛛》

尚潔搬回來那天,可巧下了一點雨,好像上天使園裏的花木特地沐浴得很妍淨來迎接它們的舊主人一樣。

——《綴網勞蛛》

所有的網都是自己組織得來,或完或缺,隻能聽其自然罷了。

——《綴網勞蛛》

在雲縫中,隱約露出一兩顆星星。金星從東邊的海涯升起來,由薄雲裏射出它的光輝。

——《海角的孤星》

蚌蛤何嚐立誌要生珠子呢,也不過是外間的沙粒偶然滲入它的殼裏,它就不得不用盡工夫分泌些黏液把那小沙裹起來罷了。

——《“荼”蘼》

那時剛過梅雨之期,遠地青山還被煙霞蒸著,惟有幾朵山花在我們眼前淡定地看那在溪澗裏逆行的魚兒喋著它們的殘瓣。

——《銀翎的使命》

深沉院落,靜到極地。雖然我的腳步走在細草之上,還能驚動那伏在綠叢裏的蜻蜓。

——《處女的恐怖》

微細的風還可以使書架上那幾本《孝經》之類一頁一頁地被吹起來,還落下去。

——《在費總理的客廳裏》

初醒的雲漸漸現出灰白色,一片一片像魚鱗擺在天上。

——《女兒心》

正值村外木棉盛開的時候,十丈高樹,枝枝著花,在黃昏時候看來直像一座萬盞燈台,燦爛無比。

——《女兒心》

南海的月亮雖然沒有特別動人的容貌,因為隻有它來陪著孤零的輪船走,所以船上很有些與它默契的人。

——《女兒心》

輕微的浪湧,比起人海中政爭匪掠的風潮舒適得多。

——《女兒心》

在枕上的人安寧地聽著從船頭送來波浪的聲音,直如催眠的歌曲。

——《女兒心》

魚白色的雲已經布滿了東方的天涯。

——《玉官》

天涯的淡霞好像給我們一個天晴的信。樹林裏的虹氣,被陽光分成七色。

——《願》

短籬裏頭,一棵荔枝,結實累累。那朱紅的果實,被深綠的葉子托住,更是美觀。

——《“小俄羅斯”的兵》

暮雨要來,帶著愁容的雲片,急急飛避;不識不知的蜻蜓還在庭園間邀遊著。

——《愛的痛苦》

池邊梨花的顏色被雨洗得更白淨了,但朵朵都懶懶地垂著。

——《梨花》

落下來的花瓣,有些被她們的鞋印入泥中;有些粘在妹妹身上,被她帶走;有些浮在池麵,被魚兒銜入水裏。

——《梨花》

春光在萬山環抱裏,更是泄漏得遲。

——《春的林野》

破曉起來,不但可以靜觀彩雲的變幻;和細聽鳥語的婉轉;有時還從山巔、樹表、溪影、村容之中給我們許多不可說的愉快。

——《暾將出兮東方》

那裏的桃花還是開著;漫遊的薄雲從這峰飛過那峰,有時稍停一會,為的是擋住太陽,教地麵的花草在它的蔭下避避光焰的威嚇。

——《春的林野》

岩下的陰處和山溪的旁邊滿長了薇蕨和其他鳳尾草。

——《春的林野》

在這萬山環抱的桃林中,除那班愛鬧的孩子以外,萬物把春光領略得心眼都迷蒙了。

——《春的林野》

夾岸遍是桃林:桃實、桃葉映入水中,更顯出溪邊的靜謐。

——《橋邊》

狂風一吹,野花亂墜,池中錦魚道是好餌來了,爭著上來唼喋。

——《我想》

生物

白孔雀和白熊雖是一樣清白,而性情的冷暖各不相同,故所住的地方也不相同。

——《無法投遞之郵件》

方才被驚的蜻蜓就用那碧玉琢成的一千隻眼瞧著我。

——《處女的恐怖》

村道上那匹白騾昂著頭,好像望著那在長空變幻的薄雲。

——《解放者》

籬邊那隻黃狗閉著眼睛,好像品味著那在蔓草中哀鳴的小蟲。

——《解放者》

殷勤的家雀一破曉就在屋角連跳帶噪,為報睡夢中人又是一天的起首。

——《東野先生》

螢是一種小甲蟲。它的尾巴會發出青色的冷光,在夏夜的水邊閃爍著,很可以啟發人們的詩興。

——《螢燈》

螢的發光是由於尾部薄皮底下有許多細胞被無數小氣管纏繞著。

——《螢燈》

螢的脾氣是不願意與日月爭光。

——《螢燈》

白天固然不發光,就是月明之夜,它也不大喜歡顯出它的本領。

——《螢燈》

雨剛晴,蝶兒沒有蓑衣,不敢造次出來。

——《蜜蜂和農人》

那多情的燕子不歇把鞋印上的殘瓣和泥一同銜在口中,到梁間去,構成它們的香巢。

——《梨花》

天中的雲雀,林中的金鶯,都鼓起它們的舌簧。輕風把它們的聲音擠成一片,分送給山中各樣有耳無耳的生物。

——《春的林野》

鵝見著水也就發狂了。他們互叫了兩聲,便拍著翅膀趨入水裏,把靜明的鏡麵踏破。

——《鄉曲的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