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有兩個半大山,小青山與蛐蛐嶺,蛐蛐嶺又連著蟈蟈山,中間隔的就是野兔穀,也就是鹿角河穀地的尾巴,又窄又深。野兔穀的主體部分在大青山與小青山之間,這正是鹿角河水流平緩、水麵寬闊的中遊地區,也恰好,東流的鹿角河在這裏被蛐蛐嶺一擋,轉而向南圈了一段圓弧兒。也就是說,灘頭鎮境內擁有小青山和蛐蛐嶺的全部,蟈蟈山的半邊,所以叫兩個半山。
“去這兩個半山上逐一考察一番!”主意拿定,雲水開始簡單地準備一下,先去跟灘頭鎮的書記說一聲,書記姓黃,人倒不壞,50歲的人了,做事有板有眼,但就是有點固步自封。聽雲水說要去山裏考察,順便也能去看看全鎮的自然村,尤其是深山穀裏的幾個村子,黃書記大加讚賞,並囑咐雲水一定要注意安全,多帶幾個人去吧!雲水謝過書記,說:“放心吧,黃書記!我體格好,膽又大,一個人足以應付!您隻在工作上多忙一些,就是對我的莫大鼓勵了!”
“這好說好說!有什麼事讓李副鎮長去辦就行了。”雲水心裏明白了,感情平常自己之所以清閑,都是因為除了黃書記的事無巨細皆親臨親為外,許多鎮政府裏的事情都是由那個李副鎮長去代為操辦的,繞過了他雲水,那他這個鎮長自然就閑下來了唄!
黃書記還告訴雲水這灘頭鎮在小青山與蛐蛐嶺之間的河穀裏,和蛐蛐嶺與蟈蟈山之間的山穀裏各有一個六七戶人家,不超過20個人的小村莊,無論怎麼動員,他們都不願意完全搬出山外。鎮政府投資了大量的物力人力給他們在鹿角河邊蓋上排房,修上了路,拉上了電線,還分給他們每人二畝河灘地,可是他們農忙的春夏秋三季在這裏生活勞動,一進入冬天,他們就攜家帶口,背著生活用品又回山裏。
“他們的學齡兒童難道也不上學嗎?”
“也上呀!也像候鳥似的一年上三季,學幾個字、能數上來一些簡單的數就當完事了。他們多是近親結婚或者‘換親’,結婚範圍狹小,所以他們的孩子很少,成活率也不高,健康程度也不佳,十個孩子中倒有八個偏於弱智。”
“這都啥年代了,哪還能允許這樣的情況存在?近親不能結婚,不健康的寶寶也不能讓他出生呀!”
“這是個例,他們又不是貧困戶,根本不是生活上無以為繼,相反,他們冬天在山裏挖藥材,狩獵、拾鬆子、拾蘑菇,還能賣不少錢呢!他們都挺有錢的,就是精神空虛,目光短淺,思想貧窮!”
“別的村民怎麼不能進山挖藥?”
“不敢!也找不到。”
“歸根結底還是知識貧窮!那也不能再允許他們近親結婚與‘換親’呀!這是在犯法!特別是這‘換親’,這都是多少年前的惡習了?”
“唉!他們的所謂近親,並不是法律意義上的有血緣關係的親屬,是他們的小範圍內的人結婚,比如他們的姑娘不外嫁,要麼還嫁到山民裏,要麼招一個山民進他們村裏來。他們的換親也不是那種‘兄妹換’這個概念,而是這個小村裏的姑娘嫁到那個小村子裏,那個小村子裏的姑娘嫁到這個小村子裏。”
“黃書記!這兩個村子叫什麼名字?”
“一個叫八卦堡,一個叫木屐巷,都挺怪的!”
“並非是怪吧?簡直是妙啊!我會去重點考察!那我明天就開始山地行程了,大約要一個月吧!”
“那好!有什麼重大事情,再電話聯係你!”
雲水對這兩個村子有了極大的興趣,不過這種興趣中好奇占大部分,還沒有超過他對山中珍貴中藥材等寶物的興趣來得濃厚。到辦公室,簡單整理一下,在台曆上麵寫清楚自己要去做的事情,然後給政府秘書小孫交待幾句。這個小孫,雲水一開始就不喜歡,如果讓他自己找秘書,他是絕對不會找這麼個活寶的。縣某局副局長的大公子,人長得白白胖胖、人高馬大的,某不入流的民辦專科學校畢業,別的本事沒有,一天就會做三件事,遞好煙、送好茶、請吃飯。說話聽不清,寫字看不懂。雲水第一次讓他擬寫一個開會材料,十分鍾能解決的問題,他隔了十四個小時,然後拿來,雲水還看不懂。讓他自己拿著去打印室打印出來,結果還是他大通電話,他小姑姑電話裏口述著讓打字員打出來的。後來得知那稿是他姑姑寫的,他謄抄一遍就變成了不認識了。
都這樣了,你就謙虛好學唄,人家不,照樣用含糊不清的話語牛逼哄哄地大吹大擂,什麼他們家有三個局級領導幹部,他們家的錢花也花不完,他是他們家最寶貝的男孩兒,他上幼兒園和小學的時候都是全校第一名,後來他自己透露出來了,他5歲進幼兒園,9歲才上一年級,小學四五六年級都是讀兩遍。初中畢業直接拿錢上私立大專院校的三加二,24歲大專畢業參加了工作。就因為雲水督促他練練鋼筆字,告訴他雖然現在能打印,但書寫還是必須的,你至少也要能做到寫出來的字讓人看得懂。他卻因此怨恨雲水,嫌雲水像老師一樣管他太嚴了,他說他是來工作的,不是來鎮政府裏再當學生的。